看到这张纸条,我心里“咯噔”一下,好似意识到了什么,有些懵,脸上也微微发热,但我还有些不确定,于是回问:“你有什么事吗?”
“你等我就行。”她很快就回复了。
“放学后就很晚了,有什么事不能明天说?”
“不行,等我。”
我看着这张纸条发呆,恰巧同桌“杜洛克”杜凯凑过来,我赶紧把纸条揉成团,放进了口袋。杜凯贼腻兮兮的,“你俩要搞事情?”
“搞你个头呀,写个纸条嘛,这有什么稀奇的?”很奇怪,班上有很多人在自习课上传过纸条,可我是第一次,这一刻却也没觉得有什么别扭,很自然,而且我还不以为然。
杜凯看着我,忽然压低声音,脸上挂着一抹贱笑,“你俩是不是有一腿?”
“还有八腿呢,你别胡说八道!”
“八腿?行,你厉害,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我怎么一点儿都不知道?”
“本来无一物,何处惹尘埃?你少打听,对你不好。”
杜凯撇撇嘴,没有再说什么。恰在这时,袁小花又传来了纸条:“我想找你帮个忙,行吗?”
我一下松了口气,也没想太多,赶忙回复:“那没事,我肯定会帮你的,都是同学。”
杜凯早就留心了我俩的举动,看似他坐在那里没动,其实眼珠子滴溜溜乱转,早就用“旁光”看到了纸条上的内容。我将那张纸条传过去之后,可能袁小花也了却了一桩心事,暂时没继续写什么。杜凯又凑了过来,声音放低,“你们都到这一步了?”
“哪一步?”我大惑不解。
“我是说你俩那个了吗?”
“哪个?”我更好奇了。
“就是上床。”
“上你妈个头!”我忽然来气了,不觉提高了声音。同学们正在上自习做作业,气氛还算安静,我的声音不算大,但也像往平静的湖水里丢上了一颗手雷,很多同学都将目光投向了这里。
纪律委员王铁生发话了:“现在虽然上自习,别以为老师不在这里就无法无天,大家都老实点,谁敢扰乱课堂纪律,别怪咱家上报老师,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我没说话。袁小花也回过身,轻声问:“怎么了,你俩打架?”
“没有,没事儿。”我迅速调整好了语气。
袁小花看了我一眼,眼神中大有关切之意,很快就回过头去了。
王铁生是我们班上的纪律委员,在自习课上他权利最大,甚至高过了班长。课间我们一般不叫他名字,只叫他“大鼻子。”
“大鼻子”是他的外号,顾名思义,他鼻子很大。他觉得影视剧中那些太监的自称颇有些威武霸气的味道,索性也自称“咱家”。刚开始我们听了都大笑不止,但慢慢也就习惯了,很多人说起他的时候渐渐的也称呼他“咱家”,这“咱家”俨然他的新外号,但有些死党还固执的叫他“大鼻子。”
起先,他也自称大鼻子,但慢慢的就改成了“咱家”,可能他觉得“大鼻子”这名号不够响亮吧。他当然知道“咱家”是太监的自称,但他置若罔闻,我行我素。
等到教室里的骚动平静下来,我凑过去,“杜洛克,你丫是不是有毛病?”
“我又怎么了?”杜凯一脸无辜的样子更让我来气。
“你怎么能说出这种话,咱们还是小孩子,你都这么早熟了?”
杜凯撇撇嘴,“行了吧,真能装!还小孩子,你是小孩子,我可是青少年。”
“我知道,我的意思是我们都还没成年,你怎么能胡说八道呢,败坏人家女同学的名声,你的良心大大的坏了!”
“切,你敢说你俩没上过?”
“没上过,我俩就是普通同学,跟你我一样,传个纸条能说明什么,你没见过?”
“不能吧,我怎么觉得你俩有事呢!”杜凯皱着眉头,脸上写满不信。
“没有事,你忘了,今天下午她还扔我书本呢,你眼瞎了?”
“这倒是,那你真没上过?”
“当然没上过!”
“噢。”他沉吟半晌,又凑过来,声音放的极低,“告诉你个事,你可谁都别告诉他,谁都别说!”
我立时意识到了有个大瓜,心情莫名的有些小激动,但脸上神色没有半点改变,“你还不知道我?我肯定不说,什么事?”
班上很安静,同学们大多都在认真写作业,或者尖子生在预习新内容。杜凯还是四处瞥了瞥,才压低声音,“你知道么,咱们学校里有学生搞上了!”
“搞什么?”我一怔。
“搞破鞋。”
“噢,鞋的事啊,鞋怎么了,什么鞋,还破了?”我头一次听说“破鞋”这名词,脑袋里发懵,机械地说着。这一刻,“有口无心”有了具象化。
“哎呀,你怎么什么都不懂,就是搞女人,忒笨!”
“女人?谁?”
“学生。”
“学生跟哪个女的?那女的是谁?老师还是学生?”我脑中电光石火的一闪烁,忽然出现了二狗和王诗诗老师的影子,一连串的脱口问。
“咋跟你说不明白呢,是学生跟学生,还老师,哪个老师会看上学生?不过,也不一定。”杜凯显然想到了什么。
我感觉这个大瓜越来越大,肯定是个特大号的南瓜,极力收慑内心的躁动,“阿杜,你想说什么?”
杜凯眼珠子转了好几圈,才咬了咬牙,“你知道神经病吗?”
“我听说过,但没见过真正的神经病,我听说市区有一家很大的精神病医院,那里住着很多……”
“闭嘴!你傻呀,谁问你神经病人了?”
“你问的,咋了?”我不知道杜凯为何突然提及这个问题,也没搞明白他为何无端的生气,但看杜凯的表情,我显然说错话了。有那么一瞬,我就像个做错事的孩子,茫然失措,也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了。
“我说的是安老师,笨蛋!”
“噢乖,那你也不能骂我呀!”
我当然认识安老师,他是我们的历史老师,叫做安在泽。人到中年,他也成了地中海,但剩下的头发油光可鉴。他犹擅打扮,不是说他穿着多么花里花哨,衣服还是很循规蹈矩的,只是一些不知名的化妆品,他愣是往那张雀黄的老脸上涂涂抹抹,从他身边走过,总能闻到一股子刺鼻的香味。说他老脸雀黄,就是雀黄——满脸雀斑还很黄。黄里透着黑,黑中透亮,绿了吧唧,蓝汪汪的,紫不溜的,粉嘟嘟的(化妆品的缘故)。
他除了教书也没别的爱好,打扑克下棋,他不凑这个热闹;打篮球乒乓球,他也就从旁看个热闹;聊八卦,嚼舌根子,从来没有他;特立独行,爱咧嘴傻笑,好像也只有他。
他戴着一副金丝眼镜,看上去很斯文,谁能想到他喜欢调戏女同学,尤其见到穿短裙、长相还不错的女子,不论大人还是半大孩子,他总是咧着嘴傻笑,还常常流口水,可能是馋猪尾巴了。很多女同学都暗骂他“神经病”,不单女同学,也不乏女老师,久而久之,他就得了个“神经病”的外号。不过,他教过的现在上初三的几个男学生,背地里叫他“小泽”,不知为何。
安老师的口头禅“亚美蝶”,我们也搞不懂啥意思,有些学生也偷偷叫他“亚美蝶”。不过,这个外号知道的人不多,可能只有我们班的几个人知道吧。
“噢,阿杜,你说的是小泽老师吧,他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