护脉丹送出后,沈清璃的状态急转直下。身体的亏空已到了临界点,如同一个底部布满裂痕的水缸,再也无法承载任何汲取。赵铭最近一次“采补”时,甚至没能吸到多少灵力,反而被沈清璃体内紊乱驳杂的气息反冲,气得他拂袖而去,丢下一句“没用的废物,再给你最后三天时间调理!”
三天。
沈清璃躺在冰冷的玉床上,清晰地感受到生命力的流逝。原主殒命的那个节点,如同悬在头顶的利剑,随时可能落下。
她不能坐以待毙。
离夜那边,善因已种下,但魔尊的成长需要时间。而她,最缺的就是时间。
必须兵行险着。
她回忆起原主记忆中,玄天宗外门后山有一处被称为“禁地”的荒废药园。据说那里曾是某位炼丹长老的私圃,后来因培育某种禁忌灵植失败,导致地脉灵气异变,滋生瘴气,寻常弟子靠近轻则修为受损,重则迷失心智,久而久之便无人敢去。
但原主模糊的前世记忆里,似乎提及那药园深处,可能残留着一种名为“塑元草”的灵植。此草品阶不高,却有一个奇效——能强行稳固修士即将溃散的元气,吊住性命,尽管有严重的副作用,比如破坏基本,但对如今的沈清璃而言,这无异于救命稻草。
副作用?只要能活下来,总有办法解决。
这是她目前唯一的生机。
第二天,沈清璃以“需寻找特殊药草调和体内最后一丝灵力,做最后尝试”为由,向看守石室的弟子请求外出。那弟子得了赵铭的吩咐,见她确实奄奄一息,料她也玩不出什么花样,便勉强同意了,但仍派了一名杂役弟子远远跟着监视。
沈清璃拄着一根随手捡来的树枝,步履维艰地朝着后山禁地方向走去。每走一步,都牵动着干涸的经脉,带来钻心的疼痛。额头上冷汗涔涔,嘴唇咬得发白。
那名杂役弟子见她走得慢,又方向偏僻,心中不耐,但也不敢靠太近,只在后面慢悠悠地踱步。
越靠近后山禁地,周围的植被越发稀疏怪异,空气中开始弥漫起一股淡淡的、带着腐朽甜腻气息的灰色瘴气。神识在这里也受到了干扰,变得晦涩不清。
杂役弟子显然知道这里的凶名,脸上露出惧色,停在禁地边缘,不敢再往前,只是高声喊道:“沈师姐!前面是禁地,不能去了!快回来!”
沈清璃仿佛未闻,反而加快了脚步,踉跄着冲入了那片被灰色瘴气笼罩的区域。
“喂!你!”杂役弟子急得跺脚,却终究不敢踏入禁地,只得在外面干等着。
一进入瘴气范围,沈清璃便感到一股阴寒污浊的气息试图侵入体内,与她本身紊乱的灵力冲突,带来阵阵眩晕与恶心。她强忍着不适,将所剩无几的神力凝聚于双目,艰难地辨识着方向,同时神识最大程度地铺开,在扭曲的感知中搜寻着“塑元草”的踪迹。
根据原主记忆的指引,她深一脚浅一脚地向药园深处跋涉。沿途看到不少枯萎畸形的灵植残骸,以及一些误入此地、化作白骨的妖兽尸骸,更添几分阴森。
时间一点点流逝,身体的负担越来越重,视线开始模糊。就在她几乎要支撑不住时,神识终于在一处坍塌的假山石缝中,捕捉到了一缕极其微弱的、带着顽强生机的乳白色灵光!
是塑元草!而且不止一株!大约有三四株,在恶劣的环境中艰难存活了下来!
沈清璃精神一振,用尽最后力气扒开石缝,将那几株不过手指长短、叶片却异常肥厚坚韧的小草连根拔起,也顾不上清理泥土,直接塞入了口中,胡乱咀嚼吞咽下去!
草汁苦涩,带着一股辛辣之气涌入喉管。几乎是立刻,一股霸道而混乱的药力在她体内炸开!如同干涸的河床被强行注入洪水,原本濒临崩溃的元气被这股外力强行收束、稳固,暂时吊住了最后一丝生机!
但与此同时,剧烈的痛苦也随之而来!经脉如同被撕裂,丹田处传来灼烧般的剧痛,那塑元草的副作用正在显现——它是在透支她未来的潜力和生命本源!
“噗!”沈清璃猛地喷出一口暗红色的淤血,整个人如同从水里捞出来一般,被冷汗浸透。但她的眼神,却亮得惊人。
活下来了!至少暂时活下来了!
她不敢停留,强撑着几乎散架的身体,循着原路,跌跌撞撞地往外走。必须尽快离开这瘴气区域,找个地方消化药力,稳住伤势。
当她终于踉跄着冲出灰色瘴气范围时,等在外面的杂役弟子看到她浑身狼狈、嘴角带血的模样,吓了一跳,却也松了口气——人总算出来了。
“沈师姐,你……你没事吧?”杂役弟子小心翼翼地问道。
沈清璃摇了摇头,声音沙哑:“无妨,找到了……需要的药草。回去吧。”
她不再多言,拄着树枝,一步一步,缓慢却坚定地朝着石室方向挪动。
每一步,都伴随着剧痛与虚弱,但她的脊背,却挺得笔直。
塑元草的药效如同饮鸩止渴,为她争取到了宝贵的时间。但接下来的路,依旧布满荆棘。
她需要在这有限的时间里,让离夜尽快成长起来,或者找到其他破局之法。
炉鼎将熄,却于绝境中,硬生生抢回了一线生机。这孤注一掷的搏杀,究竟能否扭转死局,犹未可知。但沈清璃知道,只要还有一口气在,她便不会放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