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凯和江小云赶了最早的一班飞机就到了贵州。接着又坐长途汽车、县城公交,最后爬着弯弯曲曲的山路找到了马家沟,已是下午。
山清水秀,绝对原生态,怎奈交通不便。
村口的老树下坐着几个老翁在吸着旱烟。
“大爷,请问马有才家在哪里?”江小云问其中一位老翁。
“马有才?”
“对,马有才,马老板。”
“呶,”老翁用旱烟杆指了指不远处的一个房子,房子外面围着不少人,“讨债的人都讨到村子里来啰。”
许凯和江小云快步走到那间人头攒动的房子,那个房子相较于周围其它土坯建筑物,算得上是豪宅了——两层的小洋楼,红顶绿瓦高墙。
“马有才,当初全村人都信了你的话,家家户户种大蒜,图个发家奔小康。现在不说发家了,温饱都成了问题!”
“马有才,你小子这几年在大城市是赚着钱了,老婆孩子都移居了。小洋楼也盖好了,光宗耀祖的,我们还指着这批大蒜的回款给娃交大学学费哩!”
“这雨季马上就来了,那么多大蒜没处放,马上一旦发芽了,更卖不出好价钱,我娘还等着看病,怎么办呢?”
“马老板,你上周说这周会把上个月的欠款和这个月的大蒜给收了,这周钱就能到位,我不管,今天我拿不到钱就不走了,睡在你家了。”
“就是,今天拿不到钱,不走了。”
“不走了。”
“不走了。”
群情激愤。
“乡亲们,我马有才是大家看着长大的,我是什么样的人大家最清楚。上次我已把筹到的钱分给了大家一些,剩下的我会尽力再想办法,大家再给我一点时间。”
“上次你就是这套说辞。”
“上次分到那点钱才几千元,抵个零头,怎么行?”
“今天你不给个说法,我们就不走了。”
群情更加激愤,气愤得要发展成群殴的趋势。马有才被一逼再逼,逼到墙角无路可退。
“乡亲们,静一静,静一静,靠吵吵是解决不了问题的。我们是M银行的工作人员,这就是来帮大家想办法的?村支书在这里不?”许凯挺身而出,用超大分贝的嗓音让所有人回头看他。
“我是村长,老支书身体不好在家里。”一个四十岁左右的中年男子站了出来,沧桑的脸庞布满了深深浅浅的皱纹,肤色是黝黑的,宽大的裤子膝盖处都泛白了,黑色布鞋占满了黄色尘土。
“马村长,让乡亲们都先回去,人多也只能添乱。你留下来,我们、马有才三方一起商讨一下解决的办法,可好?”许凯提议。
马村长也怕事态失控,出了人命他也不好交待,想了想,对大家说:“乡亲们,马有才的家就在这里,他跑得了,他老父亲也跑不了。大家要不先回去,我先听听银行的人是怎么说的。散了吧,都散了吧。”
大伙听了村长的话,纷纷散去。
马有才、村长、许凯、江小云四个进了屋。
“有才呀,欠乡亲们的钱什么时候能还上呀?”从内屋传出了一个苍老的声音。
“爹,您别操心了,我会解决的。”马有才冲着屋子大声说,接着他放低嗓门解释,“我爹这些天都急得老毛病复发了,已经五天下不了床了。”
“马老板,你在外面借了多少钱?现在还能拿出多少钱?”许凯问。
“我在银行只有M银行的500万贷款,外面托关系又借了50万的过桥贷款。现在账上能拿出来的就几万元了。噢,去年有一笔卖玉米的货款,下周应该能到,估计能有30万元左右。”
“现在库存有多少?”
“在上海的库存能有100多吨,货刚到收购的上家就失踪了。大多数的蒜头还没有运出去,都在村里。”
“马村长,带我们去村里地里各家各户转转吧。”
马家沟处于两座山之间,村民的家集中在山脚,两山腰之间延绵亘横着一长又一长条梯形的耕地,一片又一片灰黄色的田圃。
马家沟种植的是紫皮大蒜,蒜瓣肥大,汁多浓郁,是蒜中的上好品种。农场上、院落中堆着一袋袋大蒜,寂寞地蹲伏在那里。
“去年,马有才向乡亲们承诺保价收购蒜头,全村有135户人家跟着他种植了大蒜,约2000亩地。大蒜比较好长,对土壤的要求不高,一亩地平均产出2500斤,粗摸估计下来全村有2500吨。虽说大蒜储藏得好可以放一年,但这需要冷藏技术,我们村没这条件,这不马上雨季要来了,哎……,本来指着能打一场漂亮的脱贫翻身战,还不如当初泥巴里种玉米。”
一路上,江小云边走边看边拍照,田垦、晒场、校舍、吊脚楼,淳朴的老农、辛劳的农妇、纯真的孩童……,一张张照片拍的是风景,但更多的透露出好货走出大山的渴望。
穷沟沟里的绿水青山,就是金山银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