休整三日后，凌火和沈辞辞别雷啸天，踏上前往南境的路。听风寨的弟兄们十里相送，雷啸天塞给他们一叠银票和两匹快马，反复叮嘱：“到了望江楼，报我的名字，秦掌柜会给你们方便。若是查得不顺，就回寨里来，咱们从长计议。”
一路向南，风光渐异。北方的苍劲山峦换成了江南的烟雨朦胧，官道旁的稻田泛着青绿，偶有乌篷船在河道里悠悠划过。沈辞勒住马缰，看着岸边浣衣的妇人、嬉闹的孩童，轻声道：“这地方倒像是世外桃源。”
凌火顺着他的目光望去，嘴角微扬：“等这事了了，咱们就找个这样的地方歇脚，如何？”
沈辞心头一动，转头看他。少年勒马立于烟雨中，红衣被风吹得猎猎作响，眼底的锐利被水汽柔化，竟透着几分温柔。他点头笑道：“好啊。”
两日后，他们抵达南境重镇临江城。望江楼便坐落在临江最繁华的渡口旁，楼高三层，朱漆大门上悬着块黑底金字匾额，笔力遒劲，正是“望江楼”三字。
刚到门口，就有伙计迎上来，拱手笑道：“两位客官是打尖还是住店？”
凌火取出雷啸天给的木牌：“我们找秦掌柜，烦请通报。”
伙计见了木牌，神色一凛，连忙引着他们往里走：“原来是雷寨主的朋友，里面请，秦掌柜正在楼上等着呢。”
二楼雅间，一个身着青衫的中年男子正临窗而立，手里把玩着颗玉珠。听见脚步声，他转过身来，面容清癯，眼神却如深潭，仿佛能看透人心。
“雷老哥的人？”秦掌柜拱手笑道，“久等了。”
分宾主落座，伙计奉上茶水，秦掌柜开门见山：“雷老哥在信里提了，两位想查影阁的事，尤其是那个从鹰嘴崖跑掉的内鬼？”
“正是。”凌火点头，“那人腰间露出琼山服饰一角，武功路数与琼山掌门相似，我们怀疑他是琼山高层。”
秦掌柜指尖敲击着桌面，沉吟道：“影阁近年在江湖上动作频频，背后似乎有股势力撑腰。至于琼山……”他顿了顿，“三个月前，琼山掌门闭关，至今未出，掌事权暂由大弟子林风代管。”
“林风？”沈辞皱眉，“我在琼山时，听师兄们说过，他是掌门最器重的弟子，难道……”
“不好说。”秦掌柜摇头，“林风行事向来滴水不漏，没人抓得到他的把柄。不过……”他从袖中取出一卷画轴，摊开在桌上，“这是我们的人画的，鹰嘴崖逃脱那人的画像，两位看看，是否认得？”
画中人身形挺拔，面容被兜帽遮住大半，只能看见一截线条冷硬的下颌。凌火盯着画像，突然道：“这下颌线……像极了我师父。”
沈辞猛地抬头：“你是说……魏长老？”
凌火的师父魏长老是琼山的二长老，向来温和宽厚，怎么会是影阁的人？沈辞实在不敢相信。
秦掌柜叹了口气：“若真是他，事情就棘手了。魏长老在琼山经营多年，根基深厚，若是他与影阁勾结……”
“不可能！”凌火猛地站起身，声音发颤，“我师父待我如父，他绝不会背叛琼山！”
沈辞按住他的手，轻声道：“别急，画像看不清面容，或许只是巧合。秦掌柜，能查到更确切的线索吗？”
秦掌柜沉吟道：“影阁最近在黑市上收购‘幽冥草’，那是炼制‘蚀心散’的主药，而‘蚀心散’的配方，据说只有琼山的几位长老知晓。”
凌火脸色一白。他曾在师父的药圃里见过幽冥草，当时师父说那是用来研究解药的……
“还有一事。”秦掌柜补充道，“下月初三，影阁会在城外破庙交易幽冥草，交易人代号‘老鬼’。若是你们敢冒险，或许能抓到活口。”
凌火紧攥着拳头，指节发白：“我们去。”
沈辞看向他，眼神坚定：“我陪你。”
离开望江楼时，雨还在下。沈辞撑着伞，看着身旁沉默的凌火，轻声道：“不管真相是什么，我们都一起面对，好不好？”
凌火转头看他，雨水打湿了他的发梢，眼底翻涌着痛苦与挣扎。他点头，声音沙哑：“好。”
雅间内，秦掌柜望着两人的背影，轻轻叹了口气，提笔在纸上写下“魏”字，随即又划掉，眉头紧锁。
远处的渡口，一艘乌篷船悄然离岸，船头立着个黑衣人，正对着望江楼的方向拱手。船舱内，传来一个低沉的声音：“都安排好了？”
“回大人，凌火和沈辞已接下破庙的线。”
“很好。”舱内人轻笑，“让‘老鬼’演场好戏，别让他们失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