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安来的钦差队伍,是在一个天色阴沉的上午抵达平凉城的。没有预兆,没有喧哗,只有一种令人窒息的肃穆。
旗帜鲜明,甲胄森严的皇家禁卫拱卫着中央那辆代表着皇权的马车,无声地穿过刚刚经历动荡、尚显萧条的街道,径直停在了刺史府门前。
整个平凉城仿佛都被这股凝重的气氛所慑,变得鸦雀无声。百姓们远远围观,心中充满了难以言喻的紧张与期待。他们知道,决定林将军命运,也决定陇西未来格局的时刻,到来了。
王坤早已得到消息,穿戴整齐官袍,强作镇定地率领州府属官在府门外跪迎,只是他那微微颤抖的指尖和额角细密的冷汗,出卖了他内心的惊惶。郭长史亦在其列,面色沉静,眼神深处却带着一丝如释重负的决然。
钦差并未下车,只是由一名面容冷峻的太监在车辕上展开明黄圣旨,用尖利而毫无感情的声音宣读了皇帝的决断:
“查,陇西刺史王坤,身受国恩,罔顾法纪,纵容亲属,贪墨朝廷专项款银,数额巨大;勾结地方豪强,盘剥百姓;更兼嫉贤妒能,构陷忠良,于瘟疫横行之际无所作为,于悍匪攻城之时坐观成败,甚而派死士于狱中行刺朝廷命官,其行卑劣,其心可诛!着即革去王坤一切官职,锁拿进京,交三法司会审定罪!家产抄没,眷属羁押待审!”
圣旨措辞之严厉,定罪之全面,如同一道道惊雷,劈得王坤体无完肤。他瘫软在地,面如死灰,连一句辩解的话都说不出来,任由如狼似虎的禁卫上前剥去官袍,套上沉重的枷锁铁链。
“陇西都督府长史郭谦,”圣旨继续,“虽未能有效制衡上官,然心存底线,关键时刻能秉公持正,暂代刺史职,整顿陇西政务,戴罪立功!”
郭长史(现在应称郭代刺史)深深叩首:“臣,郭谦,领旨谢恩!”
最后,圣旨提到了林烨。
“明威将军林烨,忠勇可嘉,于朔风城、平凉城两番危局中,皆能力挽狂澜,保境安民,更兼精通格物,惠泽百姓,实乃国之干城。前遭构陷,身陷囹圄,受委屈了。着即无罪开释,官复原职,仍领朔方节度使府行军司马。另,陇西新军初建,百废待兴,特命林烨兼领平凉城守备使,总揽平凉城防及练兵事宜,所需钱粮器械,由陇西都督府及州府酌情调拨,不得有误!望卿不负朕望,再建新功!”
无罪开释!官复原职!兼领平凉城守备使!
这不仅是对林烨的平反,更是赋予了他实实在在的军权和对平凉城的控制权!虽然“酌情调拨”留下了操作空间,但这无疑是朝廷(或者说皇帝与冯保)对他最大的信任和支持!
当林烨被从牢房中请出,沐浴在久违的(尽管是阴沉的)天光下,听完这份圣旨时,他心中并无太多激动,只有一种尘埃落定的平静与更沉重的责任。他跪接圣旨,谢恩,动作从容。
“林将军,受苦了。”那宣旨的太监难得地露出一丝笑容,上前虚扶一下,“冯公公让咱家带句话给将军:路还长,望将军善自珍重,莫负圣心。”
“多谢公公,多谢冯公公。林烨必当竭尽全力,以报君恩。”林烨拱手,语气诚挚。
王坤如同死狗般被拖走,等待他的将是法律的严惩。郭谦正式接掌陇西政务,开始雷厉风行地整顿吏治,首先便是清查与王坤、张家勾结的胥吏,钱录事之流第一时间便被拿下。
林烨没有在刺史府多做停留,他婉拒了郭谦设宴压惊的提议,第一时间返回了西跨院。
“大人!”
“将军!”
马贵、周毅、赵老蔫、孙瘸子……所有核心班底,以及那些劫后余生、眼含热泪的老卒们,全都聚集在院中,看到他安然归来,纷纷激动地围了上来。他们身上大多带着伤,但精神面貌却焕然一新,如同一群经过血火淬炼的狼。
“回来就好!回来就好!”马贵虎目微红,用力拍了拍林烨完好的右肩。
林烨目光扫过众人,看着他们眼中真挚的关切与崇敬,心中暖流涌动。这些,才是他在这个世界最宝贵的财富和根基。
他迅速听取了各方面的汇报。
军事上,经过连番血战,老卒队伍虽然减员至三十五人,但剩下的无一不是意志坚定、经验丰富的骨干,忠诚度普遍极高。而且,凭借守城和剿匪的战功,以及新任“平凉城守备使”的身份,林烨拥有了合法招募、训练新兵的权力!兵员的缺口,终于可以开始填补。
技术上,周毅兴奋地汇报,利用新炼出的优质钢材,他们已经成功打造出了第一批十把军刀和五支枪头!其锋利、坚韧程度,远超现有制式装备!虽然产量极低,但这标志着林烨麾下的武力,在质量上开始有了超越时代的雏形。
农业上,派往坡地看守的士卒传来消息,林烨亲手种下的那些“海外新种”已经破土出苗,长势喜人,远超同期其他作物,引得李员外和陈老先生连连称奇,对林烨更是信服。
一切,都在向着好的方向发展。王坤这个最大的绊脚石已被搬开,郭谦至少在明面上是合作态度,来自朝廷的支持也清晰可见。
然而,林烨并没有被眼前的胜利冲昏头脑。他深知,真正的挑战,或许才刚刚开始。
张承宗在王坤倒台后,立刻变得异常“安分”,紧闭门户,收缩产业,仿佛一只受惊的乌龟。但林烨知道,这种沉默之下,往往隐藏着更深的阴谋。张家在陇西盘踞数十年,关系网盘根错节,绝不可能就此罢休。而且,黑风寨的“座山雕”虽然新败,但并未覆灭,依旧是悬在头顶的一把利剑。
更重要的是,朝廷的任命看似风光,实则也将他推到了风口浪尖。“平凉城守备使”意味着他必须真正担负起这座城池的防务,而北狄的威胁始终存在,谁也不知道下一次寇边会在何时。
“我们不能停下。”林烨对围拢在身边的班底们沉声说道,“王坤虽倒,隐患未除。朝廷予我重任,我等更不能有负圣望!”
他立刻做出部署:
“马贵,你负责新兵招募与训练!优先招募老实可靠的农户子弟和经过考察的流民,宁缺毋滥!训练大纲就按我们之前完善的来,要快,但要扎实!”
“周毅,扩大匠作坊规模,秘密进行!优先保障军械打造,尤其是优质兵甲和……‘震天雷’的改良与储备!需要什么,列清单给我!”
“赵老蔫,孙瘸子,你们负责带老兵,协助马贵训练新兵,同时加强对平凉城及周边区域的巡逻警戒,尤其是盯紧张家的动向!”
“坡地那边,加派人手看守,确保新作物万无一失!”
众人凛然遵命,各自领命而去,充满了干劲。
站在西跨院的院中,林烨感受着肩头沉甸甸的责任。他打开脑海中的系统界面。
【主线任务“立根之基”阶段性完成。】
【成功肃清主要敌对势力(王坤)。】
【初步掌控武装力量(虽人数不足,但忠诚度与质量达标)。】
【成功推广并种植高产作物(进行中)。】
【民心基础稳固(25%)。】
【综合评定:根基初成。】
【任务奖励结算:文明点数 2000点,战功点 3000点。】
【新主线任务触发:“厉兵秣马”。要求:在半年内,将麾下武装力量提升至五百人满编,并形成初步战斗力;成功收获并推广高产作物,彻底解决平凉城粮食自给问题;初步建立军工生产体系。任务奖励视完成度发放。】
看着暴涨的文明点数(2178点)和战功点(10699点),以及新的任务要求,林烨知道,一个全新的、更具挑战性的阶段,已经开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