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七章 暗棋搅动西南局
“将军所言极是。”刘文秀点头道，“清廷此次遭此大败，必然会派遣大军前来反扑，而且必定会派宗室亲贵挂帅，兵力强盛，我们必须尽快
做好万全准备，迎接一场更大规模的血战。”刘文秀说着，下意识地摸了摸左臂的旧伤，那是在安顺突围时留下的，此刻想起当时的险境，仍心有余悸。
李定国点了点头，沉声道：“传我将令！其一，令周志良负责筹措粮草军械，十日之内，务必集齐可供十万大军三月之用的粮草，修缮火炮、打造箭矢，不得有丝毫延误；其二，令刘秉伦率领两万士兵，加固衡州、南宁、安顺等地的城防，在城外构筑三道防御工事，挖掘丈深壕沟，布置尖木与铁刺，防范清军突袭；其三，令吴子圣率领五千轻骑，前往湖南、贵州各地，收拢清军残部与溃散义军，扩充兵力，同时联络各地土司，争取更多支持；其四，派遣十队斥候，深入北方，密切关注清廷援军的动向，每日回报一次，不得有误！”
“末将遵令！”众将齐声领命，纷纷起身离去，各司其职。
西南大地，再次陷入紧张的备战之中。衡州城外的校场上，明军将士们日夜操练，呐喊声震彻云霄。步兵演练队列刺杀，骑兵练习冲锋迂回，炮兵调试火炮准头，土司兵则展示着独特的山地作战技巧，整个军营都弥漫着一股肃杀之气。百姓们也纷纷响应，青壮年男子自发加入运输队伍，帮助明军运送粮草军械，妇女们则日夜缝制衣物、纳鞋底，老人和孩子也帮忙捡拾柴火、烧水做饭，人人都在为抗击清军贡献着自己的力量。
而在曲靖的平西王府内，吴三桂送走前往衡州的使者后，便一直密切关注着局势的发展。他一面派人向清廷上奏，声称已与李定国暗中联络，待清廷援军抵达，便与清军夹击明军，请求清廷尽快派遣大军南下；一面又按兵不动，只是下令加固曲靖城防，招募流民扩充兵力，实则坐观其变，等待最佳时机。方光琛每日都会向他汇报各地传来的消息，分析局势变化，吴三桂则稳坐钓鱼台，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
遥远的北京，清廷朝堂之上，气氛压抑到了极点。顺治帝身着龙袍，端坐于龙椅之上，脸色铁青，手中的朱笔被捏得紧紧的，指节发白。洪承畴兵败、黔桂之地失守的消息如同一块巨石，砸在了清廷的心头。
“一群饭桶！”顺治帝猛地将手中的奏折扔在地上，怒声呵斥，“朕养着你们这群文武大臣，竟让李定国这等逆贼如此嚣张，连失黔桂重地，洪承畴兵败，你们说，该当何罪！”
朝堂之下，文武大臣们纷纷跪倒在地，大气不敢喘一口。吏部尚书陈名夏战战兢兢地说道：“陛下息怒，李定国逆贼虽一时猖獗，但大明气数已尽，不足为惧。如今当务之急，是派遣大军南下，剿灭逆贼，收复失地。”
顺治帝深吸一口气，强压下心中的怒火，沉声道：“说得容易！派谁去？派多少兵？洪承畴十万大军都败了，谁还能抵挡得住李定国？”
就在此时，议政王大臣索尼出列，躬身道：“陛下，臣举荐敬谨亲王尼堪。尼堪亲王乃是太祖皇帝之孙，勇猛善战，久经沙场，麾下统领三万八旗精锐，战斗力强悍。若任命尼堪亲王为定远大将军，率领十五万大军南下，必定能剿灭李定国逆贼，收复黔桂之地。”
顺治帝沉吟片刻，尼堪的战绩他是知道的，当年随多尔衮入关，剿灭李自成余部，平定江南，确实战功赫赫。他点了点头，沉声道：“准奏！封尼堪为定远大将军，率领十五万大军，即刻南下，剿灭李定国部，收复黔桂之地。若此战获胜，赏黄金万两，加官进爵；若战败，提头来见！”
“臣遵旨！”尼堪出列领旨，他身材高大，身着满洲八旗铠甲，面容刚毅，眼神中透着一股悍勇之气。他深知此次出征责任重大，也明白李定国并非易与之辈，但他自恃麾下兵力强盛，又有八旗精锐坐镇，心中并未将李定国放在眼里。
数日之后，尼堪率领十五万大军，浩浩荡荡地从北京出发，一路南下。大军之中，既有满洲八旗、蒙古八旗、汉军八旗的精锐，也有沿途归附的清军残部，兵力日益壮大。尼堪治军严明，大军行军速度极快，沿途州县纷纷供应粮草，不敢有丝毫怠慢。很快，尼堪的大军便抵达了湖南境内，距离衡州已不足三百里。
消息传到衡州，明军斥候飞马回报，李定国正在校场督战，听闻清廷援军已至，脸上没有丝毫惊慌，反而露出了一丝坚定的神色。他立刻召集众将，在经略府召开紧急军事会议。
议事堂内，舆图铺展在案上，李定国手持马鞭，指着舆图上的一处山谷，沉声道：“尼堪率领十五万大军前来，兵力强盛，不可小觑。但清军长途奔袭，历经数千里，将士们疲惫不堪，且水土不服，这便是我们的可乘之机。我决定，采取‘诱敌深入，伏击歼敌’的战术，将清军引入衡州城外的青龙谷之中，一举将其歼灭。”
众将纷纷凑上前，看着舆图上的青龙谷。只见青龙谷位于衡州城北五十里处，谷深林密，两侧是陡峭的悬崖峭壁，中间仅有一条狭窄的通道，形如一条巨龙，故而得名青龙谷。这样的地形，确实是伏击的绝佳之地。
“将军英明！”吴子圣高声道，“青龙谷地势险要，清军进入谷中，首尾不能相顾，我们只需封锁谷口与谷尾，再从两侧悬崖发起猛攻，定能将清军一网打尽！”
李定国点了点头，继续部署：“刘文秀将军，你率领三万兵力，携带足量的滚木、巨石、火箭，埋伏在谷口两侧的悬崖之上，待清军全部进入谷中，便封锁谷口，从上方发起猛攻；安坤将军，你率领两万土司兵，埋伏在谷内深处，待清军进入谷中腹地，便从两侧密林冲出，分割清军阵型，打乱其部署；我亲自率领三万兵力，前往湖南边境，诱敌深入，务必将尼堪的大军引入青龙谷中；周志良将军，你率领一万兵力，坚守衡州城，加固城防，防止清军绕道攻城，同时负责接应我军，保障粮草供应；冯双礼将军，你率领一万兵力，作为预备队，驻扎在青龙谷附近，随时准备支援各处。”
“末将遵令！”众将齐声响应，眼中闪过一丝兴奋与期待。他们都清楚，这是一场决定西南命运的关键一战，胜则彻底稳固西南战局，为北伐打下坚实基础；败则前功尽弃，西南沦陷，大明复兴无望。每个人都做好了拼死一战的准备。
部署完毕后，众将纷纷起身离去，各司其职。刘文秀率领三万兵力，连夜赶往青龙谷，在谷口两侧的悬崖上搭建隐蔽工事，将滚木、巨石堆放在悬崖边缘，火箭发射器也架设就绪，将士们隐藏在密林之中，屏住呼吸，等待着清军的到来。安坤则率领两万土司兵，潜入谷内深处，利用茂密的树林和复杂的地形，做好了伏击准备。
李定国率领三万明军，抵达湖南边境的祁阳县，与尼堪的清军先锋部队相遇。清军先锋将领是固山额真屯齐，他自恃八旗精锐，根本不把明军放在眼里，见到明军后，立刻率领五千清军发起猛攻。
李定国按照计划，率领明军奋勇抵抗，佯装不敌。明军士兵们且战且退，故意露出破绽，让清军以为明军不堪一击。屯齐大喜，率军紧追不舍，同时派人向尼堪禀报：“王爷，明军不堪一击，我军已将其击溃，正率军追击，不日便可生擒李定国！”
尼堪在中军大营中接到禀报，心中更加轻视李定国，哈哈大笑道：“李定国不过是跳梁小丑，也敢与我大清抗衡！传令全军，加速追击，务必将明军一网打尽，生擒李定国，为洪承畴报仇！”
十五万清军，如同潮水般，朝着青龙谷的方向涌去。尼堪骑着一匹高头大马，位于中军之中，神色傲慢，根本没有察觉到丝毫危险。清军士兵们也个个士气高昂，以为胜利在望，争先恐后地向前冲去，阵型渐渐散乱。
很快，清军的先头部队便进入了青龙谷。屯齐率领士兵，沿着狭窄的通道向前推进，谷内林深草密，光线昏暗，两侧的悬崖峭壁高耸入云，让人心生压抑。但屯齐一心想立功，并未多想，只是催促士兵加快速度。
随着时间的推移，尼堪率领的中军主力也陆续进入了青龙谷。十五万大军绵延数十里，将狭窄的通道挤得水泄不通。当最后一支清军进入谷中，李定国率领的诱敌部队突然调转方向，堵住了谷尾。
李定国举起长剑，高声下令：“信号弹升空！”
一颗红色的信号弹，带着刺耳的呼啸声，冲向天空，在半空中炸开一团耀眼的红色火光，如同夜空中的一颗流星。
“杀啊！”刘文秀一声令下，谷口两侧悬崖上的明军将士们纷纷现身，将早已准备好的滚木、巨石推下悬崖。滚木、巨石呼啸着冲向谷底，砸向清军阵中，清军士兵躲闪不及，纷纷被砸倒在地，惨叫声、呼喊声不绝于耳。紧接着，火箭发射器同时点火，密密麻麻的火箭带着火光射向清军，谷内瞬间燃起熊熊大火，清军阵型大乱，士兵们四处逃窜，互相践踏，死伤无数。
尼堪心中大惊，这才意识到自己中了埋伏。他脸色铁青，厉声下令：“全军反击！突围出去！”
然而，此时的清军早已陷入重围，进退两难。谷口被刘文秀的部队封锁，谷尾被李定国的部队堵住，两侧是陡峭的悬崖峭壁，根本无法攀爬。谷内深处，安坤率领的土司兵也从密林之中冲出，挥舞着长刀、长矛，朝着清军发起猛攻。土司兵们民风彪悍，作战勇猛，如同猛虎下山，清军士兵根本抵挡不住。
李定国率领三万明军杀了个回马枪，与刘文秀、安坤部前后夹击，对清军展开了地毯式的围剿。明军将士们个个奋勇杀敌，士气如虹。李定国骑着白马，手持长枪，在乱军之中往来穿梭，长枪所到之处，清军士兵纷纷落马。他一眼便看到了中军之中的尼堪，催马直冲过去。
“尼堪！拿命来！”李定国高声喝道。
尼堪见状，心中大怒，挥舞着腰间的佩刀，催马迎了上来。“李定国逆贼，休得猖狂！”两人在乱军之中相遇，刀枪相撞，火花四溅。尼堪确实勇猛，佩刀挥舞得虎虎生风，招招致命。李定国也不甘示弱，长枪灵动，攻防兼备，两人激战数十回合，难分胜负。
激战之中，李定国发现尼堪因长途奔袭，体力渐渐不支，招式也变得缓慢起来。他抓住一个破绽，长枪一挑，拨开尼堪的佩刀，随即一枪刺出，正中尼堪的胸膛。
“啊！”尼堪惨叫一声，鲜血从口中喷涌而出，倒在马下，眼中充满了不甘与绝望。他到死都不敢相信，自己率领十五万大军，竟然会败在李定国的手中。
清军见主帅战死，彻底失去了抵抗的勇气，士兵们纷纷放下武器，跪地投降。青龙谷一战，明军大获全胜，十五万清军全军覆没，仅被俘者就达五万余人，缴获火炮百余门、弓箭数万支、刀枪甲胄无数，粮草更是堆积如山。
消息传到衡州，城内百姓们倾城而出，欢呼雀跃，庆祝这来之不易的胜利。他们手持彩旗，沿街奔走相告，鞭炮声、欢呼声此起彼伏，整个衡州城都沉浸在胜利的喜悦之中。明军将士们也个个喜气洋洋，连日来的疲惫一扫而空。
消息传到曲靖，平西王府内，吴三桂正与方光琛对弈。当亲兵将尼堪大军全军覆没的消息禀报给他时，吴三桂手中的棋子“啪”地一声掉落在棋盘上，脸色瞬间变得惨白，眼中充满了难以置信与深深的忌惮。他喃喃道：“李定国竟如此厉害，连尼堪亲王都败于他手……十五万大军，竟全军覆没……”
方光琛也愣住了，他万万没想到李定国的战斗力如此强悍，原本以为清军与明军会激战数月，两败俱伤，没想到李定国竟然能一举歼灭尼堪的十五万大军。他沉吟片刻，说道：“王爷，如今形势已变，李定国势不可挡，清廷已无力南顾，我们不能再继续观望了。若再犹豫，李定国下一步必定会攻打曲靖，我们恐遭灭顶之灾。”
吴三桂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他看着棋盘上散乱的棋子，心中百感交集。他知道，方光琛说得对，如今李定国势力强盛，若再坐视不管，自己迟早会被李定国所灭。但他又不甘心就此归顺南明，他一生追求权势，总想谋取更高的地位。
“王爷，事到如今，我们唯有两条路可走。”方光琛说道，“一是率领全军归顺南明，凭借手中的兵力，或许能获得李定国的信任，谋取一官半职；二是固守曲靖，联络清廷残余势力，负隅顽抗，但以我们目前的兵力，恐怕很难抵挡李定国的进攻。”
吴三桂沉默良久，眼中闪过一丝挣扎。他想起了当年引清兵入关的场景，想起了自己在清廷受到的猜忌与牵制，又想起了李定国对自己的警告。他知道，自己反复无常的名声早已传开，李定国未必会真心接纳自己。但若不归顺，曲靖迟早会被明军攻破，自己难逃一死。
“再等等。”吴三桂最终还是选择了观望，“李定国虽然大胜，但歼灭十五万清军，自身也必定损失不小。我们先固守曲靖，密切关注局势变化。若李定国率军前来攻打，我们再假意归顺，献出曲靖之地，或许还能保全性命与地位；若李定国暂缓进攻，全力北伐，我们便趁机扩充实力，等待更好的时机。”
方光琛无奈，只得点了点头：“王爷三思而行，切勿错失良机。”
青龙谷大捷的消息传到北京，顺治帝如遭雷击，当场昏厥过去。朝堂之上，文武大臣们一片混乱，有人主张迁都盛京，有人主张与南明议和，有人主张再派大军南下，却无人敢主动请缨。清廷朝野震动，人人自危，再也无人敢轻视李定国率领的明军。
李定国率领明军乘胜追击，收复了湖南、贵州、广西等地的大片失地。各地清军残部纷纷投降，义军队伍不断壮大，南明的疆域日益扩大，兵力也迅速壮大到了十五万余人。西南大地，再次回到了南明的统治之下。
李定国站在衡州城头，望着北方的天空，心中充满了坚定的信念。他知道，青龙谷大捷只是一个开始，北伐的道路将会更加艰难。清廷虽然遭受重创，但根基未动，仍有百万大军。吴三桂在曲靖观望，随时可能成为隐患。但他相信，只要大明将士团结一心，百姓们鼎力支持，就一定能够击败清廷，收复失地，重振大明河山。
他转过身，看着身旁的刘文秀、安坤等将领，沉声道：“诸位将军，西南已定，北伐的时机已然成熟。休整一月后，我将率领十五万明军，挥师北伐，直取中原，让大明的旗帜，再次飘扬在神州大地的每一个角落！”
“北伐中原！重振大明！”众将齐声呐喊，声音震彻云霄，回荡在衡州城的上空。
一月之后，衡州城外，十五万明军列阵以待，旌旗蔽日，甲胄如潮。李定国身披玄色战甲，手持长枪，骑着白马，立于阵前。随着他一声令下，北伐大军浩浩荡荡地朝着北方进发，踏上了收复中原、重振大明的征程。而曲靖的吴三桂，仍在观望之中，他不知道，自己的观望，最终将会迎来怎样的结局。西南的局势，依旧暗藏变数，而大明的复兴之路，也注定充满了血与火的考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