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八章 迷雾重重
片刻，江钧终于开了口，声音冰冷如铁。
“我想这就是上面河流出现问题的根源所在。”
江钧的话音，如同一块石头砸入死水，却没能激起半点波澜。
洞窟内，依旧是一片令人窒息的死寂。
那条无声的壁上长河，就是这片死寂中最狰狞的注脚。
一片压抑中，青阳忽然低低地笑了一声。
“这里的一切，还真是颠覆了人类对这天地的认知。”
他的目光扫过那挂在墙上的激流，又看了看对面横生的狰狞石笋，眼中非但没有恐惧，反而燃起了一股灼人的光。
“走吧。”
他拍了拍衣袖上并不存在的灰尘，语气轻松得像是在自家后院散步。
“来都来了，我还真想再涨涨见识，看看这地底下，到底还藏着什么我们没见过的东西！”
声音不大，却字字清晰，在这空旷诡异的溶洞里，竟带出几分豪气。
一直背对众人的江钧，闻言缓缓转过身来。
她的目光，像两道淬了冰的利刃，直直地射向青阳。
那是一种审视，一种探究。
随即，她那万年不变的冰冷眼神里，竟闪过一丝极其细微的异彩。
仿佛在青阳身上，看到了某种熟悉的，属于同类的影子。
小灵紧绷的身体，因为青阳这几句话，悄然松弛了几分。
她悄悄地，又朝着青阳的身边靠了靠。
他的声音，他的镇定，就是这扭曲世界里，唯一能让她心安的定心丸。
只要跟在他身边，就算是天塌下来，似乎也没那么可怕了。
鬼市金可没这觉悟。
他听了青阳的话，差点没把自己的舌头咬掉。
他哆哆嗦嗦地看着青阳，那眼神，像是在看一个不折不扣的疯子。
“还...还涨见识？”
他的声音压得极低，生怕惊动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
“我的亲娘哎，求求各路神仙，可别再出什么幺蛾子了！”
他现在什么都不想，不想发财，不想寻宝。
他只想五肢健全地，活着爬出这个鬼地方！
江钧深深地看了青阳最后一眼，没有说话，却像是做了某个决定。
她扭回头，不再迟疑，迈开脚步，朝着那片天地倒悬的洞窟深处走去。
她的背影，决绝而孤寂。
众人依次跟上。
通道幽深，仿佛巨兽张开的喉管，吞噬着一切光亮。
来时的洞口，早已被浓得化不开的黑暗彻底封死。
死寂。
依旧是那种能把人逼疯的死寂。
只有四人轻重不一的脚步声，在这片倒悬的天地间，敲击出诡异而单调的节拍。
深处，越走越黑，众人的身影被一点点吞没。
鬼市金终于忍不住了，他那点可怜的胆气，已经被这无边的黑暗和寂静消磨得一干二净。
“我说...能不能弄点光亮出来吗？”
他的声音像是被砂纸磨过，干涩，嘶哑，还带着压不住的颤音。
“这越走越黑，万一脚下是个坑...”
话音未落。
“啪！”
青阳并起二指，在身前虚空一划。
一声轻响，如同冰面碎裂。
一张夹在他指间的黄纸符箓，无火自燃。
橘黄色的火光瞬间炸开，将四人惨白的脸映得如同鬼魅，也短暂地驱散了周遭那令人窒息的黑暗。
火光摇曳中，能看到脚下的路还算平坦，只是覆盖着一层薄薄的湿滑苔藓。
符箓燃烧得很快。
短短几个呼吸，那唯一的温暖光源便化作一缕青烟，彻底熄灭。
黑暗，再次如同潮水般汹涌而至。
仿佛比刚才，更加浓稠，更加冰冷。
“哎哟我的亲娘！”
鬼市金吓得怪叫一声，整个人几乎要贴到青阳的背上去。
“啪！”
又是一声脆响。
青阳面无表情地，再次打出一张符箓。
短暂的光明里，无需言语，四人的脚步下意识地向中间靠拢。
从最开始的一字长蛇，变成了此刻密不透风的一团。
青阳走在最前，却放慢了脚步，三人紧随其后。
小灵和鬼市金，则被两人不着痕迹地护在了中间。
就这样，一步一步。
光明与黑暗，在他们身边交替上演。
符光每一次亮起，都像是在死寂的黑海中，投下一颗转瞬即逝的火星。
不知走了多久，小灵忽然猛地打了个寒噤。
一股阴冷的寒意，毫无征兆地从脚底板蹿上天灵盖。
那不是洞窟里应有的湿冷。
那是一种...仿佛被无数双眼睛，从四面八方贪婪窥伺的悚然感！
“青阳...”
她的声音细若蚊蚋。
“你有没有觉得...有什么东西，在盯着我们？”
青阳没有回头，目光却陡然锐利如刀。
“别怕。”
话虽如此，他另一只手，却已悄然按在了腰间的龙骨珠上。
那温润的珠子，此刻竟透出一丝若有若无的暖意。
这暖意，正与周围那股刺骨的阴寒，无声地对抗着。
走在一旁的江钧，毫无征兆地停下了脚步。
她没有回头，声音却像洞窟里的冰棱子，又冷又硬。
“不止一个，它们...围过来了。”
“围？围什么？”
鬼市金吓得一个哆嗦，脑袋缩得像只鹌鹑。
他拼命地眨着眼睛，望向那片符光也无法穿透的浓稠黑暗。
除了嶙峋的怪石，还是嶙峋的怪石！
“哪儿呢？我怎么什么都没看见？江姑娘你可别吓唬我！”
没有人回答他。
因为青阳和小灵，乃至江钧，都清晰地“看”到了。
那不是用眼睛看。
而是一种源自神魂深处的感知。
无数道冰冷的、饥饿的、充满了恶意的视线，正从那无边的黑暗中，密密麻麻地投射过来。
它们，就在那里。
就在符光照不到的阴影里，无声地涌动着。
江钧的话，像一盆冰水，兜头浇在了鬼市金的天灵盖上。
他脸上的血色“唰”地一下褪得干干净净。
然而，还不等他发出新一轮的怪叫，异变陡生！
一丝丝，一缕缕的白雾，毫无征兆地从前方甬道的更深处，悄然无声地弥漫开来。
速度越来越快，几乎几个眨眼间，这片浓稠的白雾便吞没了四人。
伸手不见五指。
不，比那更可怕。
“啪！”
青阳反应极快，指诀一掐，又一张黄符燃起。
但这一次，光明并未如期而至。
橘黄色的符火非但没能驱散这片诡异的白，反而像是滴入牛奶里的一点墨，瞬间被包裹、浸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