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章 无尽的折磨
小灵的世界,在这一刻天旋地转,轰然崩塌。
“住手啊!扎耶!”
她对着那个恶魔疯狂地摇头,泪水混着鼻涕,狼狈到了极点。
“我答应!我什么都答应你!求求你...求求你停下来!”
听到这话,扎耶终于满意地停下了动作,刀锋却依旧死死地贴着老族长的动脉。
他像一条吐着信子的毒蛇,贪婪地欣赏着眼前这绝望的一幕。
小灵浑身抖得如同风中残叶。
她抬起冰冷而僵硬的手,缓缓地、艰难地伸向自己的怀中。
那里,贴身存放着巫族世代相传的至高圣物。
那根用先祖骸骨打磨而成的骨笛。
指尖,终于触碰到了骨笛冰凉滑润的质感。
小灵的心,猛地一抽,痛得几乎无法呼吸。
她知道,这是巫族的根,是守护全族人的力量之源。
交出去,她就是巫族的千古罪人。
可是...
她抬起模糊的泪眼,看着血泊中气息越来越微弱的父亲,那渐渐开始涣散的眼神...
她,还有选择吗?
小灵的手,终于从怀中抽了出来。
那根苍白、润泽的骨笛,就这样暴露在血色的月光下。
它散发着幽微的光,仿佛在无声地哭泣。
扎耶的呼吸,瞬间变得粗重。
一抹贪婪至极的幽光,自他眼底深处爆射而出!
他脸上的肌肉扭曲着,扯出一个狰狞而满足的笑容。
“圣物...骨笛!”
他的声音,因极度的兴奋而颤抖,像是沙漠中濒死的旅人看到了绿洲。
就在此刻,小灵缓缓站起了身。
双腿麻木,几乎不属于自己。
她甚至没有意识到,自己是何时挣脱了那无形的束缚。
她的眼中,只剩下祭坛上那个血肉模糊的身影。
一步。
她踏上了通往祭坛的第一级石阶。
冰冷,刺骨。
仿佛踏入了九幽黄泉。
每一步,都像踩在烧红的刀尖上,灵魂被反复炙烤。
“别...别过来...小灵!”
老族长的喉咙里,发出嗬嗬的血沫声,每一个字都耗尽了他残存的力气。
他拼命地摇头,眼神中充满了愤怒、不甘,与哀求!
“圣物...是巫族的根...不能...咳咳...不能给...他...”
可这些声音,传到小灵耳中,却仿佛隔着一层厚厚的水幕。
模糊,遥远。
她什么都不在乎了。
巫族的罪人?
千古骂名?
那又如何!
她只要阿爹活着!
看着那个单薄的身影,捧着巫族至宝,一步步走向自己,走向堕落的深渊,扎耶脸上的笑容愈发扭曲。
他喉咙里发出一阵低沉的、压抑不住的笑声。
“呵...呵呵...”
笑声越来越大,越来越放肆!
“哈哈...哈哈哈哈!”
最终,变成了响彻夜空的狂笑!
那笑声中,充满了贪婪,充满了欲望,更充满了对一个高贵灵魂彻底堕落的无上快感!
漩涡的吸力,仿佛要将人的三魂七魄都彻底搅碎。
鬼市金的意识,在无尽的黑暗中下坠、翻涌。
一幕幕往事,如破碎的琉璃,在眼前飞速闪过。
最终,画面定格。
定格在那间昏黄、破旧,却又无比温暖的老屋。
屋子很简陋,土坯墙上已经斑驳不堪,边角已经卷起。
但泥炉里的火烧得正旺,映得半边屋子都暖洋洋的,充满了烟火气。
“咕嘟...咕嘟...”
炉子上的药锅,正翻滚着褐色的泡沫,冒着腾腾热气。
浓郁的药味,苦涩得几乎能将人的眼泪都呛出来。
床榻上,一个妇人侧躺着,身形清瘦。
“咳...咳咳...”
她偶尔发出一两声压抑的咳嗽,每一次,都让那单薄的肩膀剧烈地颤抖。
鬼市金掀开药锅的盖子,一股更浓烈的苦味扑面而来。
他用木勺搅了搅粘稠的药汁,眼神黯淡,如同燃尽的灰。
一声长长的叹息,从他干裂的嘴唇中溢出。
那叹息里,是倾尽黄河也道不尽的无力与绝望。
就在这时。
一道声音,幽幽地自身后响起,毫无征兆,像是从墙壁的缝隙里渗出来的一样。
“老金,这味药你要是能采到,你老婆就有救了。”
鬼市金浑身猛地一激灵!
手里的木勺“哐当”一声,掉在地上,溅起几滴滚烫的药汁。
他豁然转身,眼中布满了血丝,脸上满是惊恐和戒备,像一头被逼入绝境的孤狼。
“谁?!”他一声低吼,抄起了炉边的火钳。
昏暗的门边,不知何时,竟悄无声息地站着一个人影。
那人影笼罩在阴影里,看不真切。
鬼市金的心脏,瞬间提到了嗓子眼!
待他看清来人的面容,紧绷到极致的肌肉才猛地一松,惊恐瞬间化作了错愕。
“刘...刘郎中?”
来人,正是村里那个医术高明,却也古怪至极的阆中,刘景天。
刘景天面无表情,仿佛没有看到鬼市金的失态,一步步从阴影中走出。
他没有回答鬼市金的疑问,只是将一张泛黄的纸,递了过去。
鬼市金喘着粗气,下意识地伸手接过。
那是一张陈旧的草纸,边缘已经磨损。
纸上,用简练的墨笔,勾勒着一株植物的模样。
那植物形态极为奇特,一根主茎,却生出黑白二叶,泾渭分明,诡异至极。
那诡异的黑白二叶,仿佛带着一种摄人心魄的魔力。
鬼市金死死盯着图纸,干裂的嘴唇微微颤抖。
绝望的深渊里,陡然射入一缕天光!
他猛地抬起头,眼中爆发出灼人的光亮,像是溺水之人抓住了最后一根稻草。
“刘郎中,多谢...”
感谢的话,刚涌到嘴边,却骤然凝固。
眼前,空空如也。
昏黄的油灯下,只有他自己被拉得歪斜的影子。
门,依旧紧闭着,门闩插得好好的。
窗,也关得严严实实,没有一丝夜风透入。
那姓刘的怪郎中,仿佛从未出现过。
又仿佛,是从墙壁里来,又回到了墙壁里去。
鬼市金的心,猛地一沉,一股寒意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
是幻觉?
是自己熬药熬得神志不清了?
他低下头。
那张泛黄、带着墨香的草纸,还安安静静地躺在他的掌心。
纸张的触感,粗糙而真实。
不是幻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