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八章 万劫不复的师父
小灵的脸色一白，惊呼道：“青阳，这些光有古怪！”
青阳猛地一咬舌尖，剧痛让他瞬间清醒了一丝，他立刻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
“不好！这不是普通的机关，是幻阵！”
他心中警铃大作，生出一种极度不祥的预感。
可为时已晚。
一股根本无法抗拒的巨大吸力，猛地从四面八方传来，牢牢地攫住了他们三人！
“啊——！”
小灵的惊呼声被瞬间拉长、扯碎。
三人只感觉身体不由自主地飘了起来，像三片被狂风卷起的落叶。
失重感越来越强，仿佛要被扯进一个未知的深渊。
周遭那些幽蓝色的浮雕，化作了一道道旋转的光带，组成了一个巨大的漩涡，疯狂地撕扯着他们的神智。
天旋地转间，青阳只觉得眼皮重如千斤。
最后的意识，是鬼市金那张因极度恐惧而扭曲的脸，和小灵眼中闪过的一丝决绝。
随即，大脑竟是一片空白。
意识，像是沉入万丈深渊后，又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缓缓托起。
混沌之中，一丝微光刺破了无边的黑暗。
青阳的眼皮颤了颤，艰难地睁开了一条缝。
眼前出现的，是熟悉的青石板地面，上面还刻着模糊的八卦阵图。
鼻尖萦绕着一股淡淡的松香，混杂着清晨山间特有的微凉雾气。
这里是...
青阳猛地坐起身，环顾四周。
高耸的苍松，远处云雾缭绕的殿宇，以及身下这片不知被踩了多少年的练功场。
茅山！
这里居然是茅山！
他已经对刚刚所发生的事，没有一点印象。
此时，只见一个熟悉的身影，让他瞬间定格。
不远处，练功场的中央，一个身着藏青色道袍的身影正盘膝而坐，背对着他。
那身形，那如雪的白发，哪怕化成灰，青阳也认得！
是师父！
一股巨大的狂喜与委屈，瞬间冲上了青阳的脑门，眼眶一热，差点掉下泪来。
“师父！”
他几乎是连滚带爬地冲了过去，声音里带着失而复得的颤抖。
“师父！弟子...弟子好想您！”
青阳有多久没见过师父了？
自从下山以来，历经生死，几度徘徊在鬼门关前，这张他最想见到的面孔，却只在梦里出现过。
然而，那道身影并未如往常一般，转身给他一个温和的微笑，或是中气十足地骂他一句“没出息”。
而是静静地坐着，一动不动，仿佛一尊没有生命的雕像。
青阳的脚步，不由自主地慢了下来。
一股莫名的心悸，悄然爬上心头。
他绕到师父的正面，脸上的笑容，在看清那张脸的瞬间，彻底凝固。
那的确是他的师父，玄云道长。
可那张本应仙风道骨的脸上，此刻却毫无血色，苍白得如同停尸房里放了三天的尸体。
嘴唇干裂，微微泛紫。
双目紧闭，眉心拧成了一个死结，仿佛在承受着某种巨大的痛苦。
更让青阳通体发寒的，是缠绕在师父身上的东西！
那是一缕缕比墨汁还要浓郁的黑色邪气！
它们如同有生命的毒蛇，紧紧地贴着师父的道袍，丝丝缕缕，无孔不入！
有的，甚至已经钻进了师父的七窍之中，正贪婪地吸食着他的精气！
那股气息，阴冷，邪祟，充满了不祥与腐朽。
青阳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方才的喜悦，瞬间被无边的恐惧所吞噬。
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师父！”
青阳目眦欲裂，脑中那根名为理智的弦，应声绷断！
救师父！
这是他此刻唯一的念头！
他一个箭步冲上前，双手颤抖着，便要去搀扶那摇摇欲坠的身躯。
“师父，弟子在！”
然而，指尖触及那藏青色道袍的刹那，却如穿过一层薄雾，毫无实体！
“什么？！”
青阳心头一空，整个人愣在原地。
他的手，竟直直地从师父的肩膀上穿了过去！
幻象！
这竟是幻象！
他不信邪，再次伸手，猛地朝着师父的脸抓去，可结果，依旧是捞起了一捧虚无的空气。
眼前的师父，如同一道随时会消散的投影，看得见，却摸不着。
就在青阳心神俱裂，不知所措之际。
那紧闭的双眼，竟在此刻，颤巍巍地睁开了一线！
那是一双怎样的眼睛？
浑浊，黯淡，失去了往日洞悉世事的清明，只剩下无尽的痛苦与挣扎。
玄云道长的目光艰难地聚焦，落在了青阳的脸上。
他干裂泛紫的嘴唇，微微翕动。
一道微弱到几乎听不见的声音，却如同九天惊雷，在青阳的识海中炸响。
“徒儿...”
那声音，沙哑、飘忽，仿佛是从另一个遥远的时空传来。
“速来...速来助为师...”
青阳浑身一震，双膝一软，险些跪倒在地。
“师父！弟子该如何救您！”
玄云道长的脸上，痛苦之色更甚，那缠身的黑气翻涌得愈发剧烈，仿佛要将他彻底吞噬。
“为师...为师被心魔所困...”
他的声音断断续续，每一个字都耗尽了全身的力气。
“为师真身...被困在这洞窟最深处...需要你...至纯道力...破除邪祟...”
说到这里，玄云道长的身影开始变得透明，如同水中月，镜中花，荡起阵阵涟漪。
青阳大骇，伸手欲抓，却只能徒劳地挥舞。
“师父！师父您撑住！”
玄云道长用尽最后一丝气力，眼中满是急切与恳求，那声音仿佛泣血。
“徒儿，速来！你若来迟...为师...将万劫不复！”
话音落下的瞬间，玄云道长的身影，连同那缠身的黑气，轰然碎裂！
化作了漫天飞舞的光点，如萤火般，缓缓消散在虚空之中。
周围的练功场，高耸的苍松，远处的殿宇...
整个茅山的景象，也如同被打碎的镜面，寸寸剥落，化为乌有。
无边的黑暗，再次笼罩而来。
只有师父最后那句撕心裂肺的呼喊，依旧在青阳的耳畔，一遍遍地回响。
“万劫不复...”
青阳双膝跪地，失神地呢喃着这四个字，字字泣血。
无边的黑暗，像冰冷的海水，从四面八方涌来，要将他彻底淹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