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七章 误入幻阵
青阳没有说话。
他只是驻足在河岸边，目光如鹰隼般锐利，缓缓扫过左右两侧。
左边，甬道似乎在延伸向更深邃的黑暗，水声也愈发轰鸣，仿佛通往地狱的深渊。
右边，河道则出现了一个轻微的拐角，幽光在那之后变得黯淡，看不清前路。
但青阳的目光，却死死地锁定了右侧拐角处的一块岩壁。
那里的幽光，似乎比别处要微弱、稳定一些，不像其他地方的光那样闪烁不定。
“走这边。”
他抬手指向右方，语气不容置疑。
“顺着河走。”
三人都没有再说话。
在这被掏空的山腹里，死寂成了一种有重量的东西，沉甸甸地压在每个人的心头。
唯有那条漆黑的暗河，兀自“哗啦哗啦”地流淌。
除此之外，便只剩下三人自己的呼吸声和心跳声。
一轻，一重，一急。
青阳的呼吸绵长而平稳，如古井无波。
小灵的呼吸清浅，带着一丝天然的警惕。
而鬼市金的心跳，则像是在他胸膛里擂鼓，咚咚作响，他自己听得一清二楚。
他甚至觉得，这心跳声在这诡异的甬道里产生了回音。
沿着河岸向前走了约莫一炷香的功夫，周遭的景象开始发生变化。
原本还算宽敞的洞窟，两边的岩壁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缓缓挤压，朝着中间靠拢。
头顶倒悬的钟乳石也变得愈发低矮，几乎要擦着人的头皮。
那条暗河随之收窄，水流变得湍急起来，翻涌的黑色漩涡一个接着一个，仿佛有什么东西急着要从河底挣脱出来。
不多时，开阔的山腹彻底消失，前方只剩下一条仅容两三人并行的狭窄甬道。
“跟紧些。”
青阳的声音低沉，在甬道中回荡，他依旧走在最前，目光如炬，不放过任何一处细节。
鬼市金和小灵一左一右，紧随其后。
走入甬道，脚下的湿滑感愈发明显，空气中那股腐朽的霉味也浓得几乎化不开。
鬼市金屏住呼吸，只觉得鼻子和喉咙里都像是被塞进了一团烂泥。
就在这时，他眼角的余光忽然瞥见在两侧的墙壁，有些异样。
“等等！”
他叫了一声，声音因为紧张而有些变调。
青阳和小灵闻声停步，齐齐回头看他。
鬼市金哆哆嗦嗦地抬起手，指着身侧的石壁。
只见，原本光滑黏腻的岩壁上，竟赫然出现了一幅幅奇形怪状的浮雕。
这些浮雕刻工粗糙，线条却狰狞有力。
上面刻的既非神佛，也非走兽，而是一些无法名状的诡异生物。
有的长着人脸，身子却是扭曲的蜈蚣，有的生有八条手臂，每条手臂的末端都抓着一颗哀嚎的人头；还有的则是一张巨大的人脸，嘴巴裂开到耳根，里面密密麻麻全是眼球。
每一幅浮雕，都透着一股难以言喻的邪气与疯狂。
“这...这是什么鬼东西...”
鬼市金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头皮一阵发麻。
小灵的脸色也变得凝重起来，她盯着一幅浮雕，轻声说道：
“这些东西，好像在吸收这里的阴气。”
青阳没有说话，他走到一幅浮雕前，伸出手指，轻轻拂去上面一层滑腻的苔藓。
指尖传来刺骨的冰凉。
他眯起眼睛，似乎在辨认着什么。
鬼市金被这些邪门的玩意儿搞得心神不宁，只想赶紧离开这个鬼地方。
他一边催促着“咱们快走吧”，一边小心翼翼地挪动着脚步，生怕沾上墙壁。
然而，脚下的黑泥实在太过湿滑。
“哎哟！”
他脚下一个趔趄，身子猛地一歪，眼看就要摔进那条黑漆漆的河里。
情急之下，他下意识地伸出手，想在墙上扶一把稳住身形。
“别碰！”
青阳的警告声几乎在同一时间响起，却已经晚了。
鬼市金的手，不偏不倚，正好按在了一块凸起的浮雕上。
那是一张扭曲而痛苦的人脸浮雕，嘴巴大张，仿佛在做无声的呐喊。
他的手掌，正好塞进了那张“嘴”里。
预想中坚硬冰冷的触感并未传来。
“咔...嘎啦啦...”
一阵令人牙酸的机括声响起。
在三人惊骇的目光中，那块被鬼市金按住的人脸浮雕，竟然被他硬生生地推进了墙壁之中！
甬道内，瞬间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鬼市金的手还保持着按进去的姿势，整个人僵在原地，脸上的血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褪得一干二净。
“我...我不是故意的...”
他嘴唇哆嗦着，声音细若蚊蝇。
话音未落，一阵沉重如闷雷般的巨响，从甬道深处，轰然传来！
“轰隆隆——”
那沉闷的巨响在甬道中反复回荡，经久不息。
鬼市金的脸色惨白如纸，嘴唇抖得像是秋风里的落叶。
“青阳...这...这他妈怎么回事...”
他的声音里带着哭腔，几乎要瘫软在地。
青阳没有回头，一双眼睛死死地盯着甬道深处，那片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
“先别慌！”
他低喝一声。
“守住心神，别自乱阵脚！”
他的话音刚落，异变陡生！
“咔哒。”
一声极其轻微的机括复位声，来自于鬼市金刚刚按下的那块人脸浮雕。
一抹幽蓝色的光，自那张大张的“嘴”里，缓缓亮起。
那光芒并不刺眼，却带着一种深入骨髓的阴冷。
紧接着，就像是会传染的瘟疫。
第二块浮雕，第三块浮雕...
眨眼之间，两侧石壁上，所有奇形怪状的浮雕，全都亮了起来！
幽蓝色的光芒瞬间将整条甬道照得如同鬼域。
在诡异的光线映照下，那些浮雕仿佛活了过来。
人面蜈蚣扭动着节肢，八臂恶鬼挥舞着人头，满是眼球的大嘴仿佛在无声地咀嚼。
“啊！”
鬼市金突然惨叫一声，双手抱住了脑袋，痛苦地蹲了下去。
“头...头好晕...眼...眼睛花了...”
他语无伦次地嘶喊着。
青阳和小灵也是身形一晃，顿觉天旋地转。
眼前的景象开始扭曲，拉长，像是被投入水中的一幅浓墨画，迅速晕开、变形。
石壁在融化，暗河在倒流，头顶的钟乳石化作了一条条垂落的毒蛇，朝着他们吐着信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