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一章 轮回失败
“我说了,你身上的怨气虽重,但好在,没有沾染无辜的杀戮之气。”
青阳顿了顿,语气平淡却掷地有声。
“何况,你本就是被人所害,一生凄苦,并非自愿堕入鬼道,我相信,到了下边,自有公断,必会酌情对待。”
青阳此言一出,如同一道暖阳,瞬间驱散了笼罩在废墟中的彻骨寒意。
小灵那双清澈的眸子骤然一亮,脸上抑制不住地漾起一抹喜色。
这正是她最想听到的答案。
在她心中,善恶并非只有黑白,云儿身世凄惨,比她妹妹更近人情,本就不该落得魂飞魄散的下场。
一直抱胸旁观的鬼市金,此刻也彻底松弛下来,紧绷的嘴角微微上扬,对着青阳的背影,不易察觉地轻轻点了点头。
这小子,有担当。
云儿空洞的眼眶中,那两团幽蓝的鬼火剧烈地跳动了一下,仿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我...我该怎么做?”
她的声音不再那般凄厉,而是带上了一丝颤抖和迷茫,像一个在无尽黑暗中漂泊了太久,终于看到一丝微光的溺水者。
青阳神色不变,目光平静地注视着她。
“你怨气太重,又被地脉阵法所缚,直接破阵送你入轮回,动静太大,恐生变数,我现在可以先试一试,看能否绕开此地束缚,直接将你的魂体送去地府的天子殿前。”
话音未落,青阳右手探入怀中,指尖夹着一张黄纸符箓,信手拈来。
那符箓上,朱砂绘制的符文宛如活物,在月华下流转着淡淡的灵光。
他左手掐诀,口中念念有词。
“天地无极,乾坤借法!往生极乐,魂归地府!敕!”
最后一个“敕”字出口,青阳指尖的符箓“轰”的一声,无火自燃!
金色的火焰凭空而起,却不带丝毫温度,反而散发出一股庄严肃穆的气息。
青阳手腕一抖,燃烧的符箓便化作一道流光,轻飘飘地飞向半空,悬停在云儿的头顶。
金色的火焰在空中勾勒出一个玄奥的漩涡,漩涡中心,隐约可见一条通往幽深之处的虚幻路径。
“去吧。”
青阳抬眼望着云儿,声音淡然。
“试着进入这往生符中,看它能否载你魂归故里。”
云儿空洞的眼眶中,那两团幽蓝的鬼火剧烈地摇曳着,仿佛风中残烛。
她凝视着那道通往幽冥的金色漩涡,神情复杂,既有对解脱的渴望,也有对未知前路的惶恐。
青阳的声音响起:“去吧。”
云儿不再犹豫。
她对着青阳三人,深深地躬下身子,那身鲜红如血的嫁衣在夜风中猎猎作响。
这一拜,是六十年怨恨的终结,也是对一线生机的感激。
旋即,她的身形化作一道凄美的红光,如同一只扑火的飞蛾,义无反顾地投入了那道金色的往生漩涡之中。
红光没入,漩涡轻轻一颤。
那燃烧的符箓并未就此消散,而是倏然一敛,化作一只金色的纸鹤,栩栩如生。
纸鹤周身流淌着淡淡的金色华光,承载着云儿的魂体,振翅而起。
它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只是朝着正北方的天际,悄然无声地飘飞而去。
北方,乃幽冥地府所在。
小灵仰着小脸,清澈的眸子里映着那点远去的金光,嘴角不自觉地弯起一个好看的弧度。
鬼市金也松了口气,抱在胸前的双臂缓缓放下。
一切似乎都在朝着最好的方向发展。
然而,就在那金色纸鹤即将飞出废弃工厂的边缘时,异变陡生!
“嗡——”
空气中传来一声沉闷的震响,仿佛一面无形的巨鼓被重锤敲击。
那金色纸鹤像是撞上了一堵看不见、摸不着的透明墙壁,猛地向后弹回数尺!
它不甘心地调整方向,再次振翅前冲。
“砰!”
又是一声闷响,比之前更加沉重。
纸鹤被一股更强大的力量狠狠地弹了回来,周身的金光都黯淡了几分。
一次。
两次。
三次。
无论纸鹤从哪个角度,哪个方向试图冲出这片废墟的范围,都会被那道无形的壁垒死死地挡住。
它就像一只被困在玻璃瓶中的飞鸟,徒劳地冲撞着,每一次撞击,都让它身上的光芒减弱一分。
小灵脸上的喜色早已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片凝重。
她秀眉紧蹙,猛地转过头,望向身旁的青阳。
“青阳...”
青阳的脸色依旧平静,但那双微眯起来的眼眸中,却闪过一丝锐利的寒芒。
他一直盯着那只苦苦挣扎的纸鹤,缓缓地摇了摇头。
“不行。”
两个字,如同冰块砸在地上,清脆而冷硬。
话音刚落,半空中那只金色纸鹤仿佛耗尽了最后一丝力气,周身光芒彻底熄灭。
符箓化作的纸鹤瞬间化为一缕青烟,消散在夜色里。
一道红光从青烟中坠落,重新在地面上凝聚成形。
云儿的身影再次显现。
她那虚幻的魂体比之前更加透明,仿佛随时都会被风吹散。
她单膝跪地,双手撑着地面,魂体剧烈地起伏着,像是在大口喘息。
“不行...”
她的声音虚弱而绝望,带着力竭后的颤抖。
“不管我怎么用力,都冲不出这片废墟...有一道墙...一道看不见的墙,把我死死地锁在这里了!”
云儿虚弱而绝望的话语,如同一缕阴冷的风,吹过在场的每一个人心头。
那道无形的墙,不仅锁住了云儿,也给刚刚看到一丝希望的三人,当头泼下了一盆冰水。
一直沉默的鬼市金,此刻终于忍不住了。
他那魁梧的身躯上前一步,沉闷的脚步声在寂静的厂房里格外清晰。
“青阳,”他的声音一如既往的低沉,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焦躁,“还有别的法子吗?”
青阳没有立刻回答。
他的目光从云儿绝望的魂体上移开,缓缓扫过这片被夜色笼罩的废墟。
破败的墙垣,锈蚀的钢筋,疯长的野草。
一切都笼罩在一层淡淡的、肉眼难以察觉的阴晦之气中。
这片土地,就像一个巨大的牢笼。
许久,他才轻轻摇了摇头。
“法子,只有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