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九章 劝降女鬼
此时，小灵转回头，再次望向那雨幕中的红衣女鬼，声音清脆，却带着一股安抚人心的力量。
“你若愿意开口，我们洗耳恭听。”
她的语气顿了顿，变得无比郑重。
“但我们只有一个要求...还望你能，如实相告。”
雨水冲刷着世间一切的罪与罚，却洗不净那红衣女鬼身上凝如实质的怨。
死寂。
一种令人心头发慌的死寂，在青阳和小灵话音落下后，笼罩了整片废墟。
就在这千钧一发的对峙中，一道身影鬼鬼祟祟地凑到了青阳的身后。
是鬼市金。
“我说，青阳兄弟...”
他的声音压得极低，如同蚊蚋嗡鸣，几乎要被这漫天雨声彻底吞没。
“你这是唱的哪一出啊？这可是凶得能掀翻天灵盖的厉鬼，不是大堂上等着审问的犯人！”
鬼市金的语气里满是焦躁和难以置信。
“你跟她打感情牌，讲什么冤屈公道...她能听得懂吗？！”
他的话音刚落，一道清冷如玉石相击的声音，便从另一侧悠悠响起。
是小灵。
她甚至没有回头，目光依旧穿透雨幕，牢牢锁定着那道红色的身影。
“金大哥，鬼，也是人变的。”
她的声音在这嘈杂的雨夜里，准确无误地送入二人耳中。
“我相信，她不是天生的恶鬼，心中另有我们不知道的隐情。”
小灵的话，让鬼市金一时语塞。
青阳侧过头，对着鬼市金投去一个安抚的眼神。
“没关系。”
他的声音平静而沉稳，继续说道：“如果能不动手就解决，对我们，对她，都省事。”
话锋一转，青阳的目光再次落回女鬼身上，其中蕴含的，是运筹帷幄的从容。
“自古以来，兵家都有先礼后兵一说，倘若她真的执迷不悟，一心求死...”
青阳的声音微微一顿，那双深邃的眼眸中，一抹凛冽刺骨的杀机如电光般一闪而逝。
“我们再送她上路，也不迟。”
这番话，既安抚了小灵的善意，也给了鬼市金这般现实派一个台阶。
鬼市金张了张嘴，看着青阳那不容置疑的侧脸，最终还是把满肚子的疑虑和牢骚，咕咚一声咽了回去。
“罢了罢了，就当是舍命陪君子了。”鬼市金此时一副豁出去的样子。
冰冷的雨幕中，那抹刺眼的红，终于不再是纯粹的杀意。
一个声音，嘶哑，破碎，却又带着一种穿透骨髓的凄冷，幽幽响起。
“我叫...云儿。”
雨声似乎都为之一静。
“我那妹妹...叫雪儿。”
话音落下，周遭那层层叠叠的幽绿眼瞳，光芒似乎也黯淡了几分，透出无尽的悲凉。
青阳和小灵几乎同时侧头，看向彼此。
二人紧绷的神经，在这一刻骤然松弛。
一抹如释重负的微笑，在他们嘴角悄然绽放。
手中的桃木剑与符箓，也随之微微垂下。
戒备，正在无声消融。
他们不约而同地回头，望向身后的鬼市金。
然而，鬼市金却像是被钉在了原地。
那把左轮枪的黝黑枪口，依旧纹丝不动，死死地指着雨幕中的云儿。
青阳眉头微蹙，快步上前。
他伸出手，没有丝毫迟疑，温和而坚定地按在了鬼市金持枪的手腕上。
“金大哥，可以了。”
枪口，缓缓压下。
鬼市金像是猛然从一场噩梦中惊醒，浑身一颤。
他看着青阳，又看了看远处那道模糊的红影，脸上紧绷的肌肉终于松懈下来。
他长长地呼出一口浊气，仿佛要将胸中的恐惧一并吐出。
一个极其尴尬的笑容，僵硬地挂在他嘴角。
“妈的...刚刚那一下，差点以为自己要去见阎王了。”
他自嘲地摇了摇头，确实是自己太过紧张了。
青阳拍了拍他的肩膀，没有多言。
小灵也投来一个理解的眼神。
短暂的插曲过后，三人再次站定。
这一次，他们的动作出奇地一致。
三道目光，穿过这片冲刷着罪孽的雨幕。
再一次，牢牢地锁定了那个名叫云儿的红衣女鬼。
等着她，将那个被怨恨与血泪包裹的过往，亲口说出。
“六十年前...我被镇上的恶霸...强行霸占...”
她的话语断断续续，每一个字都像是从喉咙里硬生生抠出来的。
后面的话，她没说，但那浸入骨髓的怨毒，已经说明了一切。
“是雪儿...，为了救我...”
云儿的鬼体开始剧烈颤抖，仿佛在回忆世间最极致的痛苦。
“她情急之下，刺伤了那个畜生...那个畜生！！！”
说到这里，云儿的声音陡然变得尖利！
“他没有杀了雪儿！而是让人按住她，当着我的面...剜去了她的双眼！”
此言一出，连绵的雨幕似乎都为之冻结！
“然后，把她扔进了...扔进了暗河里！”
“活生生地...扔了进去！”
话音落下的瞬间。
两行触目惊心的血泪，顺着云儿惨白的脸颊，蜿蜒滑落。
血泪混着冰冷的雨水，滴落在地。
滋——
竟仿佛是滚油泼入寒潭，蒸腾起一缕缕黑色的怨气。
“畜生！”
小灵的牙齿，咬得咯咯作响。
她的一双秀拳死死攥紧，漂亮的眼眸里燃起从未有过的怒火。
她从未像此刻这般，对一个素未谋面的恶霸，涌起如此滔天的杀意。
鬼市金面色凝重，默默地将左轮枪收回了腰间，眼神复杂。
唯有青阳，眉头紧锁。
他捕捉到了一个词。
暗河？
他猛然抬起头，目光如电，直刺雨幕中的云儿。
“你说暗河？”
青阳出声，打断了女鬼的话。
“我初来此地时，便察觉到这废弃工厂之下，有一条湍急的暗河。”
他的语气变得异常严肃。
“那里的阴气，极为的浓重，是不是...就是你口中的那条？”
云儿的身形剧烈一颤。
她抬起那双空洞的，流着血泪的眼眶，死死“盯”着青阳的方向。
周遭那无数双幽绿的眼瞳，在这一刻猛然大盛，充满了无尽的痛苦与怨恨。
她没有立刻回答。
只是，重重地点了点头。
两个字，从她唇间挤出，冰冷彻骨。
“没错。”
听了女鬼的话，青阳点了点头，果然自己没有猜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