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七章 无寻常的暴雨
赵炎目光警惕,扫视着越来越昏暗的四周,沉声道:
“兄弟们,打起精神,出村了!”
一行人,一辆车,一道拉长的影子,在寂静的村道上渐行渐远。
刚走出村口那道破败的土墙。
天空,突然传来一阵低沉的轰鸣。
“咕隆隆——”
声音自远方天际滚滚而来,压抑而沉闷。
赵炎抬头望了望天,只见夜空中不知何时已聚起了大片浓重的乌云,将星月尽数遮蔽。
他眉头一皱,对赶车的岩烈道:“岩老,这天色...怕是要下雨了。”
风,也开始变得急促起来,带着一丝山雨欲来的凉意。
岩烈枯瘦的脸颊在昏暗中看不清表情,只听他声音有些发紧:“嗯,听这雷声,雨势怕是不小,加快些脚程,若是前方能遇上个破庙、荒屋什么的,便歇息一阵避避雨。”随又小声咕哝了一句:“希望...一切顺利吧。”
众人闻言,皆是心中一凛,脚下不由得加快了几分。
然而,天公似乎并不作美。
他们才刚走出里许之地,还未望见任何可以遮风挡雨的所在。
“咔嚓——轰隆隆!!!”
一声惊天动地的炸雷,猛然在众人头顶炸响!
那雷声之巨,震得人耳膜嗡嗡作响,连脚下的大地似乎都颤动了一下。
一道惨白扭曲的闪电,刹那间将漆黑的夜空撕裂,也照亮了众人惊愕的脸庞。
紧接着。
“哗啦啦啦——”
瓢泼大雨,仿佛天河决堤一般,倾盆而下!
雨势之大,几乎是瞬间便将众人浇了个透心凉。
眼前,只剩一片白茫茫的雨幕。
豆大的雨点劈头盖脸砸下来,打在人脸上,生疼。
风声呼啸,雨幕如织,天地间一片混沌。
众人瞬间被浇成了落汤鸡,衣衫紧紧贴在身上,寒意刺骨。
“岩老!前面!”
赵炎抹去脸上的雨水,眯着眼竭力望向前方,声音在狂风暴雨中几乎被撕碎。
“好像...好像有间破房子!”
他的手指颤抖着,指向雨幕中一个模糊的黑影。
那黑影在电光闪烁间,隐约透出几分轮廓。
岩烈闻言,浑浊的老眼中闪过一丝光亮。
“快!都跟上!过去看看!”
他手中牛鞭在空中虚抽一记,落在老牛背上却极轻。
“驾!快走几步!”
老牛似也知晓这风雨的厉害,低低“哞”了一声,竟也奋力加快了四蹄。
板车在泥泞的道路上颠簸,车轮碾过积水,发出“咕吱咕吱”的声响,与那沉重的黑棺一同,在风雨中艰难前行。
“兄弟们,跟紧了!”
赵炎回头高喊,招呼着手下几个同样狼狈的镖师。
一行人深一脚浅一脚,顶着狂风骤雨,朝着那片模糊的黑影踉跄奔去。
不多时,那黑影渐渐清晰。
果然是一座独立的建筑。
只是,与其说是房子,不如说是一堆残垣断壁。
众人奔到勉强还算完整的屋檐下,总算能稍稍避开些直冲而下的暴雨。
“是座庙。”
岩烈喘着粗气,打量着这处破败之地,声音沙哑。
庙门早已不知去向,只剩下两根朽烂歪斜的木柱,孤零零地立在那里。
赵炎胆大,当先一步跨了进去,借着偶尔撕裂夜空的闪电,看清了庙内的景象。
“嗬,这里面,可真是荒废得够可以的。”
庙内蛛网遍布,地上积着厚厚一层尘土,混杂着被风吹进来的枯叶和雨水。
正对门口的神坛上,一尊神像歪斜欲倒。
神像早已断头缺臂,身上彩绘斑驳脱落,面目更是模糊不清,在这里夜里,透着一股说不出的诡异。
岩烈眯眼细细打量着那神像残存的衣冠和手中法器的轮廓。
片刻后,他沉声道:“这是...五道庙,供奉的,应是五道真君。”
赵炎闻言,好奇地打量着那神像:“五道真君?”
岩烈点点头,解释道:“嗯,五道真君掌阴阳之路,司人间生死轮回,察善恶,辨忠奸。这等庙宇,多建于村镇要冲、道路之旁,或是荒僻边界,以镇一方邪祟,护过往生灵,没想到这荒郊野岭,竟还有这等神祇的庙宇。”赵炎抹了把脸,感慨道。
众人陆续挤进这破庙之中。
虽然四处漏风,但头顶好歹有了遮蔽,雨水不再直接打在身上。
赵炎目光锐利,忽然指着庙宇一角。
“那里似乎有些干草。”
众人闻声望去,果然在角落里,发现了一小堆枯黄的干草。
虽然不多,但看样子还算干燥,并未被雨水浸湿。
“看来,以前也常有像咱们这样的过路人,在此处借宿避雨。”
这可真是雪中送炭了。
赵炎当即对一名手下道:“快,生火!”
那镖师应了一声,从怀中摸出用油布仔细包裹的火折子和火绒。
他小心翼翼地吹燃火绒,引着了干草。
很快,一小簇橘黄色的火苗便在破庙中跳动起来,驱散了几分阴冷。
众人纷纷解下湿透的外衣,围在火堆旁,伸出手脚烘烤。
衣物上的水汽蒸腾起来,带着一股土腥和霉味,但身上却渐渐感到了暖意。
岩烈将老牛牵到屋檐下,用绳子暂时系在一根还算结实的柱子上,也走过来,在火边寻了个位置坐下。
他望着跳动的火焰,听着庙外“哗啦啦”的雨声和“呼呼”的风声,枯瘦的脸上露出一丝疲惫。
“唉...”他长长叹了口气。
“这雨,来得太急,也太大了些,早知道会遇上这般恶劣天气,先前在那村子里,就该多歇息一日,也免了这番折腾。”
他的声音里,带着几分无奈,也带着一丝对这趟凶险路途的忧虑。
庙外,那条他们刚刚挣扎过来的泥泞小道上,不知何时,已多了三道身影。
三道头戴斗笠、身披蓑衣的黑影,正踏着积水,一步一步,朝着破庙的方向缓缓而来。
他们的身形在风雨中显得有些飘忽,仿佛与这夜色融为一体,若非偶尔电光划过,斗笠下那一片阴影,几乎难以察觉。
庙内,火光摇曳。
岩烈目光从跳动的火焰上移开,落在了不远处那口黑沉沉的棺材上。
雨水顺着破庙的缝隙滴落,有几滴恰好溅在了棺盖上,将那几道新贴不久的黄符打湿了大半。
“唉,可惜了这些符。”
岩烈咂了咂嘴,干裂的嘴唇抿了抿,声音里满是无奈。
“这雨水一泡,灵性大减,待雨停了,怕是又要重新画过,再贴一次了,真是麻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