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五章 吃包子
庭院中的寒意，似乎也因此消散了几分。
赵炎猛地睁开布满血丝的双眼，眼中精光一闪，警惕地扫视四周。
小灵揉了揉惺忪的睡眼，可爱地打了个小小的哈欠。
“天亮了？”
她喃喃道，声音带着刚睡醒的糯软。
盘膝而坐的岩烈也缓缓睁目，眸中已无昨夜那慑人的精光，复归浑浊平和。
庭院中，那口阴寒黑棺静静地躺在那里。
层层叠叠的黄符，在晨曦微光下泛着淡淡的金芒，将其包裹得严严实实，再无一丝黑气外泄，也无任何异动。
一夜，就这么相安无事地过去了。
“吱呀——”
一声轻响，残破的院门被人从外推开。
鬼市金那张略显疲惫却依旧精明异常的脸探了进来，鼠眼滴溜溜一转，先扫过黑棺，再看向众人。
“诸位，早啊！”
他声音不大，却带着一股市井特有的鲜活气，驱散了庭院中残留的最后一丝阴冷。
“村口的早点摊子开了，刚出笼的热腾腾的肉包子，熬得喷香的小米粥，我特地过来喊大伙儿过去垫垫肚子，暖暖身子！”
赵炎一听“肉包子”，精神顿时一振，腹中也适时地响起了几声咕噜。
“好！金大哥有心了！”
他起身，拍了拍身上的尘土，对着院外早已等候的几个镖师兄弟高声喊道：“兄弟们，都醒醒神！去早饭了！”
几个熬了一夜，面带倦容的镖师闻言，皆是精神一振，纷纷应声而动。
岩烈却在此时摆了摆手，声音有些沙哑干涩：“老夫就不去了，这里还需要人看着，以防万一。”
他目光依旧牢牢锁在那口黑棺之上，神色凝重，仿佛那棺木随时会生出什么变故。
“你们给我随便带些吃食回来便可。”
青阳此时已收功起身，周身清气萦绕，一夜调息让他精神饱满。
闻言，他淡然一笑，看向岩烈。
“岩老先生，鸡鸣已过三遍，天光大亮，这棺材，被符箓层层镇压，出不了岔子的。”
赵炎也瓮声瓮气地接口：“岩老，青阳兄弟所言极是，一起去吃点热乎的，暖暖身子骨要紧！”
鬼市金更是满脸堆笑地帮腔：“老先生，正所谓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饿得慌！后面还要继续赶路呢，可千万得保重身体啊！”
众人七嘴八舌，皆是真心实意的劝慰。
岩烈看着众人关切的目光，又深深地看了一眼那口在晨光下显得愈发沉寂的黑棺，紧绷的嘴角终是微微松动了些许。
“也罢。”
他缓缓吐出两个字，继续说道：“既然如此，那老夫也出去活动活动筋骨。”
众人见状起身，便一同走了出去。
青阳不紧不慢地走在最后，在迈出院门之前，他脚步微顿，回头望了一眼那口静置于庭院中央的黑棺。
晨曦的微光，正透过残破的窗棂和屋顶的窟窿，化作一道道光柱，斑驳陆离地洒在棺木之上。
他的嘴角，噙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深邃的眼眸中闪过一抹了然。
有他那张特殊的符箓在，别说此刻天光大亮，阳气充盈，便是昨夜那阴气最盛、百鬼夜行之时，这棺中之物，也休想翻出什么大浪来。
这，便是他敢于安然调息，并劝说岩烈一同离去的真正底气。
只是这底气，暂时还无需让旁人知晓。
众人离了荒宅，迎着晨曦微光，穿过寂寥的村道。
鬼市金在前引路，脚步轻快，他那双鼠眼依旧滴溜溜地转着，不时扫过路边倾颓的屋舍，似乎在估算着什么。
一行人穿过几条颓败的巷弄，不多时，一阵浓郁的食物香气混杂着柴火的轻烟，扑鼻而来。
前方不远处，一间简陋的棚子出现众人眼前，木牌上歪歪扭扭写着“包子”二字，正是那早点摊。
“来咯！热乎的肉包子咧——粥也熬好啦！”摊主是个憨厚的中年汉子，嗓门洪亮，吆喝声穿透晨霭。
赵炎一嗅到那股浓郁的肉香，原本还带着几分惺忪的眼眸骤然爆睁，射出饿狼般的光芒！
他大步流星冲到摊前，指着那高高摞起的蒸笼，瓮声瓮气地吼道：“老板！这些，我全要了！”
摊主正揭开一笼，雪白的面皮下，隐约透出油润的肉馅，热气裹着肉香直往鼻孔里钻。
那摊主见来了这许多客人，先是一愣，随即被赵炎的豪气震住，继而脸上乐开了花，堆起满脸的褶子：“好嘞！客官大气！”
他粗略一数，炉上已经蒸好的包子，少说也有七八笼。
“锅里还有在蒸的！也别落下！有多少算多少！”赵炎唾沫星子横飞，又补充一句，生怕不够解馋。
摊主连连点头：“得嘞！保管让各位爷吃饱吃好！算下来，怕不是要有二十来笼！”
摊主手脚麻利，一屉屉热气腾腾的包子如小山般被端上旁边的几张简陋木桌。
桌子不多，也就三四张，桌面油腻腻的，带着岁月侵蚀的斑驳痕迹。
青阳一行人，连同赵炎手下那几个同样熬了一夜、饥肠辘辘的镖师兄弟，很快便将这几张桌子占了个满满当当。
鬼市金、青阳、小灵与岩烈四人，自然而然地拣了张相对干净些的桌子坐下。
赵炎则带着他那群兄弟们，呼啦啦占据了另外几桌，个个摩拳擦掌，双眼放光，只等开动。
雪白的包子冒着诱人的热气，肉馅的鲜香与面皮的微甜交织在一起，勾得人食指大动。
小米粥也熬得恰到好处，金黄浓稠，散发着谷物的清香。
然而，包子刚冒着热气在桌上摆稳，青阳却眉头微蹙，捂了捂肚子。
他面露一丝不适，轻声道：“诸位慢用，我腹中有些不适，想去寻个茅厕，去去就回。”
说着，他便要起身，作势离开这喧闹的早点摊。
“稍等”一道苍老沙哑的声音自身后响起。
岩烈也缓缓站起身，他那双原本在晨光下显得平和浑浊的眼眸，此刻却透出一丝不易察觉的锐利，落在青阳身上。
“老夫晨起也有些内急，正好，与青阳小友同去。”
岩烈语气平淡，却不容置疑。
青阳心中一动，面上却依旧挂着那抹淡然的微笑，他明白，这老头是不放心自己单独行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