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五章 走阴镖
青阳心中一凛。
罗盘是安静了,可他分明记得!
就在方才,罗盘指针转得最凶,棺材里敲得最烈之时,有一股极其精纯、也极其阴邪的气息,如同一道无形的利箭,笔直地射向王振天那口棺材!
那股气息,正是引动棺内异变的元凶!
可现在...那股气息,竟然消失得无影无踪!
青阳的目光,骤然锐利起来,死死盯住了那牛车方向,落在了那个刚刚收起瓷瓶的赶车老者身上。
那赶车老者,却似浑然未觉青阳那如芒刺背的目光。
他慢条斯理地,将那素白瓷瓶重新揣入怀中,动作从容不迫.
脸上依旧是那副古井无波的淡漠,仿佛周遭一切都与他无关。
青阳的瞳孔微微收缩,紧紧抿着嘴唇。
他没有开口。
但一股强烈的直觉,悄然缠上了他的心头,让他遍体生寒。
这队打着平阳镖局旗号的人马,绝不仅仅是护送一口普通的棺木那么简单。
尤其是这位赶车的老者,更是深不可测,藏得太深。
先前那股引动王家尸变的阴邪气息,诡异地消失,与这老者定然脱不了干系!
另一边,王家众人总算将两口漆黑的柏木棺彻底掩埋。
泥土堆起了两座新坟。
人人累得气喘吁吁,汗透衣背,却也如释重负,仿佛卸下了千斤重担。
鬼市金抹了把额头的冷汗,刚想转身对青阳说些什么。
那平阳镖局队伍中,先前抱拳的镖头赵炎,转过头,朝着自己的同伴们大手一挥,嗓门洪亮:“们继续赶路!”
他的声音粗犷,划破了乱葬岗上空死寂暂歇的宁静。
那几名一直肃立的镖师闻言,立刻齐齐应了一声。
他们迅速整顿好牛车,缰绳一抖。
“嘚嘚嘚......”
牛车再次缓缓启动,沉重的木轮碾过沙土,发出低沉的闷响。
那口通体漆黑,贴满了黄符朱砂的棺木,在摇曳的火光映照下,更显阴森与诡异。
牛车不快,却透着一股压抑的沉闷。
就在那牛车与青阳、鬼市金等人擦身而过,相距不过数尺之际——
“嘶啦...嘶啦啦...”
一阵令人头皮发麻的声响,突兀地、清晰地从那镖局的黑棺之中传了出来!
那声音尖锐而细密,仿佛...仿佛是人的指甲,正用尽全身力气,一下一下,拼命抓挠着粗糙坚硬的棺材内壁!
青阳与鬼市金脸色骤变,霍然转头,死死盯住那口移动的黑棺!
其余王家族人,正气喘吁吁的,根本没有听到!
小灵悄无声息的摸到了青阳的身侧,朱唇轻启,声若蚊蝇的开口:“青阳,你有没有听到他们车上那口棺材里发出的声音!”
青阳闻言,目光仍旧死死锁住那口移动的黑棺,只是几不可察地微微颔首。
他没有出声。
但那尖锐的抓挠声,已在他心激起了千层浪。
牛车继续缓缓向前,木轮碾过沙土的“咯吱”声,在死寂的乱葬岗上显得格外清晰。
就在它刚刚驶过青阳与鬼市金身侧,两者相距不过咫尺——
变故陡生!
“咚!”
一声沉闷如巨石坠地的巨响,毫无征兆地划破夜空!
那头一直默默拉车、看似温顺的老牛,竟是双膝猛地一软!
庞大的身躯,如同被无形巨力狠狠砸下!
轰然栽倒在地!
地面似乎都为之一震!
尘土瞬间被激起,混杂着枯叶,在火光下弥漫开来,呛得人睁不开眼。
老牛倒地的刹那!
那一直稳坐车辕之上,神色古井无波的赶车老者,身形骤然一闪!
其动作之快,简直匪夷所思,快如鬼魅!
他脚尖在急剧倾斜的车板上轻轻一点,仿佛不受丝毫惯性影响!
整个人便如一片没有重量的枯叶,轻飘飘地从即将翻覆的牛车上跃了下来!
稳稳当当,落在了数步之外的沙土地上!
落地无声,动作干净利落!
而那厚重的板车,骤然失去了老牛的牵引之力,又承受不住那口黑棺的恐怖重量!
猛地向一侧急剧倾覆!
“轰隆——!”
又是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
板车连同车上那口令人心悸、贴满黄符朱砂的黑棺,一并重重砸翻在地!
棺木与坚硬的地面狠狠碰撞,发出闷响,那股本就浓郁的阴寒不祥之气,随着黑棺落地,瞬间弥漫开来!
“啊——!”
“棺材...棺材倒了!”
本就因掩埋王家族长二人而心力交瘁、又被先前棺中异响惊得不轻的王家众人,此刻更是吓得魂不附体!
尖锐的惊呼声,也在护镖的队伍中此起彼伏,声音中带着难以言喻的恐惧!
如此沉重、如此诡异的棺材,此刻就这么突兀地翻倒在他们眼前!
那黑沉沉的棺身,在摇曳的火光下,散发着死亡的气息!
谁敢上前去扶?
众人几乎是出于本能地,连滚带爬地向后急退!
如同见了索命的瘟神一般,唯恐避之不及!
生怕被那诡异的黑棺沾染上分毫,更怕被它翻滚之时压个正着,落得个尸骨无存的下场!
霎时间,场面乱作一团。
此时唯有青阳,依旧面沉如水。
他身侧的小灵,早已俏脸煞白,但小手却已紧紧握住了腰间的短刃。
“青阳”小灵的声音响起。
青阳的目光,如鹰隼般锐利,死死盯着那口翻倒的黑棺。
他没有回头,只是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戒备!”
一股无形的煞气,自他身上悄然弥漫开来。
他已做好了最坏的打算,一旦棺中邪物窜出,便要雷霆一击!
那口黑棺,此刻正歪斜地侧躺在冰冷的沙土地上。
棺身原本密密麻麻贴着的黄符,因剧烈的撞击,已脱落了不少。
几张符纸在夜风中打着旋儿,飘飘荡荡,如同招魂的冥幡。
万幸的是,棺盖似乎被钉得极牢。
纵然如此猛烈的翻覆,依旧严丝合缝,未曾洞开分毫。
但那股阴寒之气,却愈发浓重,几乎要凝成实质,压得人喘不过气。
平阳镖局的镖头赵炎,此刻正张大了嘴巴,呆若木鸡。
“这...这可如何是好?”
他喃喃自语,额头上冷汗涔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