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五章 寻头
所有的目光，无论是惊恐的、疑惑的，还是茫然的，此刻都齐刷刷地投向了站在堂中的鬼市金。
昏暗的灯火下，他面色沉肃，身形笔挺，自有一股不怒自威的气势。
鬼市金清了清有些干涩的嗓子，目光缓缓扫过在场的每一个人。
他顿了顿，声音不高，沉稳地说道：
“诸位王家的父老乡亲，眼下这祠堂之内，躺着的是你们王家的两位长辈，你们的前任族长，王振天，遭遇不测，身首异处，也可算作横死，他的头颅，至今尚未寻回。”
鬼市金微微偏头，示意了一下王振天灵床的方向。
“而这王铁山，尸变为祸，想必大家也已有所耳闻。”
他又转向另一张灵床。
“今日若非我这位兄弟，青阳道长，不惜耗损真元，舍命相搏...”
他看了一眼身旁负手而立的青阳。
“恐怕今日，咱们这劳家村，不知还要有多少人要遭遇不测，后果更是不堪设想！”
此言一出，不少人面露后怕之色，看向青阳的眼神也多了几分敬畏。
“如今，王铁山体内的凶煞已除，事情算是暂时了结。”
鬼市金语气一转，带着几分询问的意味：
“所以，我今日便想在此问上一问，这两位长辈的善后之事，究竟要如何处置？那王振天族长失落的头颅，还要不要继续派人寻找？他们二位，将来又该如何入土为安，葬在何处？”
他目光锐利，扫视着堂下众人，一字一句地问道：
“这诸多事宜，眼下这王家，究竟是谁能站出来，拿个主意，给个章程？”鬼市金这番话，掷地有声。
在这劳家村，他鬼市金的名号和信誉，向来是有些分量的。
他一席话说完，祠堂内死一般的寂静被打破了。
但这一次，不再是先前那种恐惧驱动下的窃窃私语。
“这...金老板说的是啊...”
“族长他...总不能就这么无头下葬吧？”
“铁山叔这事儿也邪门，这位小道长也辛苦了！”
“可现在咱谁能说了算呢？还是要赶快选出一人，代替族长来决定此事啊”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开始交头接耳，互相商量起来。
一张张布满愁容的脸上，写满了为难与无措。
恐惧稍退，现实的难题又摆在了面前。
整个祠堂，再度陷入一片更为压抑的嘈杂之中。
那压抑的嘈杂声中，忽地响起一道略显沙哑却有力的声音：
“都静一静！”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人群中一个中年汉子，面色黝黑，眉头紧锁。
此人不是别人，正是王铁山的堂哥，与王顺一同守夜的大伯，王铁石。
他那双布满血丝的眼睛扫过众人，沉声说道：
“眼下这等光景，咱们王家群龙无首，如何能行？依我看，这族长之位，理应由咱们王家的二爷来接任！”
“二爷？”
“王振地二爷？”
“对啊，二爷辈分高，为人也稳重！”
祠堂内先是一静，随即不少人纷纷点头，表示赞同。
目光齐刷刷地投向了人群后方一个面容清瘦，穿着朴素的老者。
那便是王振天的亲弟弟，王家的二爷，王振地。
王振地被众人看得一愣，随即连连摆手，眉头也皱了起来。
“使不得，使不得！”
他声音不高，带着几分退缩。
“我这把老骨头，就图个清静，管不了这许多事，族里能人多的是，何必非要找我这个闲散老头子。”
二爷这番话，透着一股子不愿沾染是非的疏离。
王铁石见状，往前一步，语气恳切：
“二爷，此言差矣！如今这节骨眼上，除了您，还能有谁能站出来主持大局？”
他顿了顿，声音更沉了几分。
“您是知道的，三爷他老人家，身子骨一直不好，这些日子更是卧病在床，汤药不断，这等要命的关头，三爷如何能扛得起这副担子？这族长位置，非您莫属啊！”
王铁石这番话，说得在情在理。
众人听了，更是觉得有道理，纷纷附和起来。
“是啊，二爷，铁石说得对！”
“三爷那身体，确实不行了！”
“二爷，您就别推辞了！”
“王家现在可就指望您了！”
“求二爷给我们拿个主意吧！”
一声声央求，如同潮水般涌向王振地。
王振地见这阵仗，脸色越发为难，额头上渗出了细密的汗珠。
他环顾四周，看到的是一张张焦急、期盼的脸。
他张了张嘴，想再说些什么推脱的话，却发现喉咙像是被堵住了一般。
他知道，这副担子，今天他是推不掉了。
良久，王振地重重地叹了口气，像是用尽了全身力气。
他那原本微微佝偻的腰背，似乎在这一瞬间，又塌下去了几分。
“唉...既然...既然大家信得过我这把老骨头...”
他声音沙哑着说道：“那这族长之位，我...我便暂且担下了，眼下这些事，咱们还是一起商量着来吧。”
此言一出，祠堂内压抑的气氛陡然一松。
众人脸上，先前的惶恐与不安褪去了不少，取而代之的是一片如释重负的欣慰。
“二爷肯担着，咱们王家就有主心骨了！”
“是啊，二爷出马，定能渡过此劫！”
一张张布满愁容的脸上，终于挤出了几分希冀的笑容。
鬼市金见王振地接下了族长之位，神色一肃，上前一步，对着王振地抱拳拱手。
“二爷，既然您已暂代族长，这后续之事，不知您有何章程？”
他的声音沉稳，带着几分询问的意味。
王振地闻言，那清瘦的脸上依旧带着几分谦卑之色，他微微抬高了些声音，确保在场的人都能听清：
“老朽暂代此位，实乃情非得已，眼下，有两件事，想请金爷和小道长能伸出援手。”
他目光转向鬼市金和不远的青阳。
“其一，便是寻回我大哥王振天的头颅。”
此话一出，祠堂内众人都是点头认可。
王振地语气沉痛：“活要见人，死要见尸。我大哥身首异处，总得让他落个全尸，方能入土为安，至于这下葬之事，”他顿了顿，环顾四周的族人，“我大哥毕竟也是横死，这入祖坟的规矩...老朽一人不敢擅专，还需与族里各位兄弟们一同商议才行。”
鬼市金闻言，微微颔首，表示理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