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冀州围城
大军离了朝歌,沿官道向冀州疾驰。三万铁骑踏碎尘土,马蹄声如惊雷滚地,震得路旁草木簌簌作响,卷起的烟尘在身后绵延数里,与天际的流云交织成一片昏黄。黄飞虎身披亮银甲,甲胄上的龙纹在日光下流转着冷冽光泽,手中“镇国靖邪”帅旗高高举起,金色的字迹映着日光,照亮了将士们坚毅的面庞。他立于乌骓马上,目光如炬,扫视着前方路况,眉头微蹙——沿途的景象,比他预想的还要凄惨。
所经郡县,皆是一片萧索。田垄荒芜,龟裂的土地上不见半分绿意,仅残留着被邪祟践踏过的残破禾苗;村落残破,断壁残垣间散落着烧焦的梁柱与零碎的衣物,偶有几只乌鸦落在墙头,发出凄厉的啼鸣,更添悲凉。幸存的百姓躲在坍塌的屋角后,眼神中满是惊恐与绝望,衣衫褴褛,面黄肌瘦,孩童饿得哇哇啼哭,却被大人死死捂住嘴,生怕引来邪祟。
得知是朝廷派来镇压邪祟的大军,百姓们才敢陆续走出藏身之处,踉跄着跪倒在路旁,泪水混着泥土淌满脸庞,此起彼伏的哭诉声穿透烟尘,刺得人耳膜发颤。“将军救命啊!邪祟杀了我的爹娘,烧了我的房子,把我弟弟拖进了黑气里,连尸首都没找回来!”一名衣衫褴褛的少年跪在地上,额头磕得鲜血直流,“求求你们一定要为我们报仇!”
黄飞虎勒住马缰,乌骓马温顺地刨了刨蹄子,鼻孔喷出两道白气。他翻身下马,扶起少年,指尖触到对方瘦骨嶙峋的肩膀,心中五味杂陈。“孩子放心,”他沉声道,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本将军定会斩尽邪祟,还你们一个太平家园。”随即转头对亲兵道:“把军中的干粮、药品分发给百姓,告诉后续粮草部队,沿途州县但凡有受灾民众,一律先行接济,不得有误。”
“是,将军!”亲兵领命而去,将士们纷纷解下腰间的干粮袋,递到百姓手中。看着百姓们狼吞虎咽的模样,黄飞虎心中愈发沉重——幽冥宗此举,不仅是为了攻城略地,更是为了动摇民心,瓦解大商根基。
清虚道长立于马旁,望着眼前的惨状,眉头紧锁,手中拂尘轻轻晃动:“幽冥宗阴险歹毒,这些邪祟所过之处,生灵涂炭,怨气冲天。而怨气正是滋养邪祟的养料,怨气越重,邪祟的力量便越强,如此循环往复,后果不堪设想。”
苏文走上前来,手中桃木剑的剑穗随风飘动,眼中满是凝重:“道长所言极是。冀州乃大商北方重镇,城防坚固,尚且被邪祟围困多日,可见此次邪祟势力之强。我们必须尽快抵达冀州,解燃眉之急,否则一旦冀州城破,城中数万百姓的怨气与鲜血,将会让邪祟的力量更上一层楼,到时候再想镇压,便难如登天。”
黄飞虎重新上马,目光扫过路旁跪拜的百姓,变得愈发坚定:“传令下去,全军加速行军,日夜兼程,舍弃辎重,轻装前进,务必在两日内抵达冀州!”
“得令!”将士们齐声应道,声音震彻四野。马鞭挥起,战马嘶鸣,三万大军如同离弦之箭,朝着冀州方向狂奔而去,马蹄声密集如雨,将沿途的尘土再次掀起,遮天蔽日。
两日后黄昏,大军终于抵达冀州城外。远远望去,整座冀州城被一片浓郁的黑气笼罩,如同被一只巨大的黑色手掌死死攥住。黑气中隐约有暗红的光芒闪烁,伴随着邪祟凄厉的嘶吼声,即便相隔数里,也能感受到那股阴寒刺骨的气息,让人脊背发凉。城墙上黑烟滚滚,守城将士的身影在黑气中若隐若现,他们疲惫不堪,甲胄上沾满了干涸的血污与黑色的黏液,不少人手臂、肩头带着狰狞的伤口,却仍咬紧牙关,奋力挥舞着兵器,斩杀着不断爬上城头的邪祟。
“吼——”
一声震耳欲聋的嘶吼从邪祟群中传出,无数形貌可怖的邪祟如同潮水般涌向城门。这些邪祟形态各异,有的人身兽首,獠牙外露,爪子锋利如刀;有的青面獠牙,双眼赤红,浑身散发着刺鼻的腐臭气息;还有的身形佝偻,浑身漆黑,如同移动的阴影,悄无声息地攀爬着城墙。它们手中没有兵器,仅凭锋利的爪牙与坚硬的头颅,不断撕咬、撞击着城门与城墙,城墙上的砖石被啃噬得坑坑洼洼,出现了无数细密的裂纹,厚重的城门也已被撞出数道深深的凹痕,摇摇欲坠。
城头上,冀州刺史李崇手持长剑,身先士卒。他已是年过五旬的老将,鬓角染霜,左臂被邪祟抓伤,伤口深可见骨,鲜血染红了半边战袍,却丝毫没有退缩之意。他挥舞着长剑,斩杀着爬上城头的邪祟,每一剑都带着雷霆之势,将邪祟的头颅斩落,黑色的血液喷溅在他脸上,他却浑然不觉。当看到远处疾驰而来的大军,看到那面猎猎翻飞的“镇国靖邪”帅旗时,李崇眼中闪过一丝狂喜与希望,用尽全身力气高声喊道:“援军到了!援军到了!兄弟们,坚持住!朝廷派大军来救我们了!”
城墙上的守军闻言,原本疲惫的眼神瞬间焕发出光彩,士气大振,纷纷高呼着“杀贼”,爆发出最后的力气,拼死抵抗着邪祟的进攻。
黄飞虎勒住马缰,目光锐利地扫视着战场,迅速判断出局势——邪祟数量庞大,约莫有数万之众,主要集中在城门前方与两侧城墙下,后方则较为空虚。他当即下令:“全军列阵!赵虎,你率五千骑兵,从左侧迂回,沿着护城河绕至邪祟侧翼,猛攻其薄弱之处;陈牧,你率五千骑兵,从右侧包抄,切断邪祟退路,务必不让一只邪祟逃脱;清虚道长、苏文先生,烦请二位施法,驱散部分黑气,压制邪祟气焰,为将士们开辟冲锋通道;剩余将士,随本将军正面冲锋,直捣邪祟中枢,目标是城门下那只身形最大的邪祟头领!”
“得令!”众人齐声领命,声音洪亮,震得空气都在颤抖。
清虚道长手持拂尘,缓步上前,口中念念有词:“天地玄宗,万炁本根。广修亿劫,证吾神通。三界内外,惟道独尊。体有金光,覆映吾身。视之不见,听之不闻。包罗天地,养育群生。受持万遍,身有光明。三界侍卫,五帝司迎。万神朝礼,役使雷霆。鬼妖丧胆,精怪藏形……”随着咒语响起,他周身泛起一层淡淡的金光,手中拂尘一挥,一道耀眼的金光如同利剑般刺破黑气,直直射向邪祟群中。
“滋滋——”
金光所及之处,邪祟发出凄厉的嘶吼,身体如同被烈火灼烧般瞬间焦黑,化为一缕缕黑烟消散。黑气被金光撕开一道巨大的缺口,阳光透过缺口照射下来,落在战场上,让将士们精神一振。
苏文也取出桃木剑,脚踏七星步,口中念动驱邪咒语,同时从怀中掏出数十张镇邪符,手腕一抖,符纸如同漫天飞雪般掷向空中。“疾!”他大喝一声,符纸在空中散开,化作无数道金色符文,如同流星雨般坠落,落在邪祟身上,爆发出强大的驱邪之力。被符文击中的邪祟,身体瞬间凝固,随即四分五裂,黑色的血液与残肢散落一地。
邪祟群顿时陷入混乱,攻势暂缓。黄飞虎抓住时机,高举青锋剑,高声喊道:“冲锋!”
“杀啊!”
三万将士齐声呐喊,声音震耳欲聋,如同猛虎下山般冲向邪祟群。青锋剑寒光闪烁,长矛如林,战马奔腾,铁蹄踏过之处,邪祟纷纷倒地,黑色的血液染红了战场。
黄飞虎一马当先,乌骓马神骏非凡,载着他冲入邪祟群中,青锋剑舞动如龙,剑光所到之处,邪祟非死即伤。一名人身蛇首的邪祟猛地从侧面扑来,蛇口大张,露出锋利的獠牙,喷出一股黑色的毒液。黄飞虎眼神一凛,侧身避开毒液,同时手腕翻转,青锋剑带着凌厉的风声劈出,“咔嚓”一声,将邪祟的蛇首斩落,黑色的血液喷涌而出,腥臭无比,溅在他的银甲上,瞬间腐蚀出一个个细小的黑点。
赵虎率领左翼骑兵,如同旋风般冲入邪祟侧翼。他手持弯刀,力大无穷,一刀下去,便能将数名邪祟劈成两半。将士们手中的兵器都涂抹了苏文炼制的符粉,对邪祟有着极强的克制作用,邪祟一旦被兵器触及,便会浑身冒烟,发出痛苦的嘶吼,身体迅速消融。
陈牧率领右翼骑兵,迅速包抄到邪祟后方,搭建起一道坚固的防线,切断了邪祟的退路。邪祟见状,想要突围,却被陈牧率领的将士死死拦住。陈牧手持长矛,身先士卒,长矛如同毒蛇出洞,每一次刺出,都能刺穿一名邪祟的要害。将士们结成阵型,长矛齐出,如同刺猬般刺向邪祟,让它们寸步难行。
城头上的李崇见状,当即下令:“打开城门,出城接应援军!”
沉重的城门缓缓打开,发出“嘎吱嘎吱”的声响。城中守军如同猛虎下山般冲出,他们虽然疲惫,但看到援军到来,士气高涨,与城外大军汇合,一同向着邪祟发起猛攻。内外夹击之下,邪祟的处境愈发艰难,伤亡惨重,原本密密麻麻的邪祟群,渐渐变得稀疏起来。
激战持续了整整一夜。月光被黑气遮蔽,战场上空只有兵器碰撞的火花与邪祟的嘶吼声,交织成一曲悲壮的战歌。将士们不眠不休,奋力厮杀,不少人累得手臂发麻,伤口崩裂,鲜血直流,却仍咬紧牙关,不肯退缩。黄飞虎始终冲在最前方,青锋剑不知斩杀了多少邪祟,剑身已经被黑色的血液染透,却依旧寒光凛冽。
直到次日黎明,东方泛起鱼肚白,战场上的邪祟才被彻底斩杀殆尽。黑气渐渐消散,阳光重新照射在冀州城上,映照出满地的尸体与血迹,景象惨不忍睹。邪祟的残肢与黑色的血液混合在一起,散发着刺鼻的恶臭,让人作呕。
黄飞虎喘着粗气,用衣袖擦拭着脸上的血污与汗水,目光扫过战场,心中满是沉重。这一战,虽然成功解了冀州之围,但大军也付出了不小的代价,伤亡将士近三千人,其中不乏跟随他多年的老兵。看着那些倒在地上的将士遗体,黄飞虎心中一阵悲痛,默默握紧了手中的青锋剑。
李崇快步走到黄飞虎面前,躬身行礼,声音沙哑却充满感激:“多谢将军及时赶到,救了冀州城百姓的性命!若再晚一步,冀州城便真的保不住了。”他的战袍已经被鲜血浸透,左臂的伤口因为剧烈运动再次崩裂,鲜血顺着指尖滴落。
黄飞虎扶起李崇,沉声道:“李刺史不必多礼,守护百姓本就是我等的职责。如今邪祟虽被击退,但幽冥宗贼心不死,后续恐有更大的攻势,我们必须尽快加固城防,清点物资,救治伤员,做好防备。”
“将军所言极是。”李崇点头道,“城中粮草尚可支撑一月有余,只是药品短缺,受伤的将士与百姓数量众多,不少人伤口已经感染,急需医治。此外,城防也受损严重,城门、城墙多处出现破损,若邪祟再次来袭,恐怕难以抵挡。”
苏文走上前道:“刺史放心,我等带来了不少驱邪丹药与疗伤药材,可先用于救治伤员。我已命道门弟子即刻前往城中各处,为受伤的百姓与将士疗伤。后续粮草与药品,朝廷也会陆续送来,应该能解燃眉之急。”
黄飞虎当即下令:“将士们原地休整,掩埋阵亡将士遗体,厚葬牺牲的弟兄,记下他们的姓名籍贯,日后上报朝廷,予以抚恤;赵虎、陈牧,你二人率领部分将士,协助李刺史加固城防,修补城门与城墙,在城外挖掘壕沟,设置鹿角,巡查城内,清理残余邪祟;清虚道长,你我一同前往城中,查看百姓受灾情况,安抚民心,同时排查城中是否有幽冥宗的眼线。”
“得令!”众人齐声应道,迅速行动起来。
黄飞虎与清虚道长、苏文一同走进冀州城,城中景象比城外更加凄惨。房屋倒塌了大半,街道上血迹斑斑,散落着残破的家具与百姓的遗物。幸存的百姓衣衫褴褛,面带惊恐,有的坐在地上哭泣,有的则在废墟中翻找着亲人的遗体,孩童的哭声、老人的叹息声、妇人的哀嚎声交织在一起,让人不忍卒听。看到黄飞虎等人,百姓们纷纷上前跪拜,哭诉着亲人被邪祟杀害的遭遇。
“将军,我的丈夫和儿子都死了,被那些怪物活活撕碎了,我该怎么办啊?”一名中年妇人跪在地上,哭得撕心裂肺。
“将军,求您救救我的女儿,她被邪祟抓伤了,现在高烧不退,昏迷不醒!”一名老者抱着年幼的孙女,跪在黄飞虎面前,苦苦哀求。
黄飞虎心中悲痛,扶起众人,高声道:“乡亲们,本将军已将邪祟击退,后续朝廷会送来粮草与药品,帮助大家重建家园。凡是受伤的百姓,都可前往城中的临时医馆接受治疗,凡是失去亲人的家庭,朝廷都会给予抚恤。从今往后,我等定会守护在你们身边,加固城防,训练乡勇,绝不让邪祟再伤害你们分毫!”
百姓们闻言,无不热泪盈眶,纷纷叩谢:“多谢将军!多谢朝廷!”
黄飞虎与清虚道长、苏文一边安抚百姓,一边查看城中情况。走到城中心的鼓楼时,清虚道长突然停下脚步,眉头紧锁,手中拂尘指向鼓楼的横梁:“将军,你看那里。”
黄飞虎顺着他指的方向望去,只见横梁上贴着一张黄色的符纸,符纸上画着诡异的黑色纹路,正是幽冥宗的邪符。“这是幽冥宗的引邪符,”苏文脸色一变,“此符能吸引邪祟聚集,还能蛊惑人心,让百姓陷入恐慌,看来城中果然有幽冥宗的眼线。”
黄飞虎眼神一凛:“传令下去,全城搜查,凡是发现此类邪符,一律销毁;凡是形迹可疑之人,即刻拿下审讯,务必找出幽冥宗的眼线!”
“是!”随行的亲兵领命而去。
当日午后,赵虎与陈牧前来禀报,城防已加固完毕,城外壕沟挖掘完成,鹿角设置妥当,城中残余邪祟也已清理干净,共搜出幽冥宗邪符数十张,抓获可疑人员二十余人。黄飞虎正与众人在刺史府商议后续对策——如何支援青州、如何彻查城中眼线、如何防备幽冥宗再次来袭,一名亲兵匆匆赶来,神色慌张,脸上满是焦急:“将军,不好了!青州方向传来急报,陈牧将军率领的一万兵力,在前往青州途中遭遇幽冥宗埋伏,被困在青石峡谷,情况危急!”
黄飞虎心中一沉,猛地站起身:“什么?!”他记错了分兵安排,前往青州的是陈牧,并非赵虎。
清虚道长眉头紧锁:“看来幽冥宗早有预谋,故意诱我们分兵,再趁机偷袭。青石峡谷地势险要,两侧是悬崖峭壁,中间只有一条狭窄的通道,易守难攻,一旦被埋伏,很难突围,若陈牧将军不能及时突围,恐怕会全军覆没!”
“事不宜迟,我们必须立刻出兵救援!”黄飞虎沉声道,语气中带着一丝急切。陈牧跟随他多年,骁勇善战,是他最得力的部下之一,更是他的生死兄弟,绝不能让他出事。“苏文先生,你留在冀州,协助李刺史安抚百姓,救治伤员,加固城防,彻查抓获的可疑人员,务必找出幽冥宗的眼线;清虚道长,你随我一同前往青石峡谷,救援陈牧将军!”
“好!”清虚道长点头应允,神色凝重,“只是冀州城刚遭劫难,城防尚未完全稳固,若我们带走大量兵力,城中恐生变故。”
“我留下五千兵力驻守冀州,应该足够应对突发情况。”黄飞虎沉声道,“李刺史,城中之事,便托付给你了,务必守住冀州城!”
李崇躬身道:“将军放心,末将定与冀州百姓共存亡,绝不让幽冥宗贼子有机可乘!”
黄飞虎当即点齐一万五千兵力,与清虚道长一同策马冲出冀州城,向着青石峡谷方向疾驰而去。他心中焦急万分,不断催促战马,乌骓马四蹄翻飞,如同一道银色的闪电,奔驰在官道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