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十六，夜，亥时。此际本是凌岳派第十二代弟子夜间安歇之时，然王逸辰躺在床上，却无论如何难以成寐。他辗转反侧，脑海中始终萦绕着同一件事，便是日间师父吕英韬所施展的凌蛇剑法。王逸辰生性执拗，往昔但凡遇着难题，定要千方百计弄个明白，否则绝不善罢甘休。又过了约莫一盏茶的工夫，王逸辰只觉心烦意乱，全无睡意，遂下定决心，非得出去练上一番不可。他缓缓自床上起身，小心翼翼地将置于床头的衣裤穿戴整齐，其间仅发出些细微声响，若非留意，极难察觉。原来王逸辰并非独居一室，而是与贺青平、郝青玄等五人共住一间，故而他才如此谨慎，生怕惊扰了其余师兄弟。待穿戴完毕，王逸辰蹑手蹑脚地行至房门外，先是四下查看一番，确定无异状后，便快步走出后院，沿着小径朝着日间练功的那片竹林匆匆赶去。那片竹林乃是凌岳派弟子平日练功之所，王逸辰来到暮色山已有一个多月光景，对通往竹林的路径早已熟悉得很，是以借着月光，他很快便抵达了那片竹林。稍作歇息后，王逸辰俯身从地上随意捡起一根木棍，便舞弄起来。起初他舞得甚是顺畅，然而三十招过后，便断断续续了。待将使到那最后一招“蛇袭八方”时，他猛地立定脚步，喃喃自语道：“糟糕，我竟把第四十一招的后半招忘了，这可如何是好！这最后一招与其他招数大不相同，若没那四十一招的后半招，这蛇袭八方便无法连贯，唉！”言罢，王逸辰席地而坐，苦苦思索起来。过了好一会儿，他忽然一跃而起，将凌蛇剑法的第四十一招重新舞起。舞至末了，只见他左脚猛地蹬地，随即抬起，单以右脚脚尖点地支撑，身子急速旋转，随着旋转之势，手中木棍不断地向外刺出，施展的正是那凌蛇剑法的最后一招蛇袭八方。此后，王逸辰又将凌蛇剑法反复演练了几遍，直至浑身大汗淋漓才算止住。这时只听王逸辰道：“除了忘记的那几招，其余的大致便是如此了。只是我功力火候与师父相比，相差甚远。唉！功力深浅是急不得的，只能日后多加苦练了。如今我尚无这凌蛇剑法的心法，对剑招的变化和运用还不甚明了，难道这凌蛇剑法我只能练到这般程度了吗？”思忖片刻，王逸辰忽然面露微笑，说道：“虽不晓得心法，然我自可自行钻研啊！即便钻研不出，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对，就这么办。”言罢，王逸辰先是将凌蛇剑法的第一招施展一遍，而后便开始思索那第一招的变化及运用方式。且思且演，可过了好一会儿，却进展寥寥。他虽也想出几路变化，可仔细推敲，总觉得破绽百出，难以满意。正犹豫是否该放弃之际。忽闻身后有人道：“你是凌岳派的第十二代弟子吗？”王逸辰心头一惊，急忙回身。但见一丈开外正立着个高大身影，身着靛蓝色旧布袍。今夜的满月清辉遍洒，可那人面庞却隐于明暗之间，五官难辨。只依稀看出面如铁铸，眉眼轮廓深邃，周身散发着威严之气。月光下勾勒出他满脸胡茬与一头蓬乱发丝，又添了些许潦倒之感。此时只听那人又道：“怎么？你没听到我的问话吗？”王逸辰道：“不错，晚辈正是这凌岳派的第十二代弟子，不知前辈是何许人也？”那汉子看了看王逸辰，说道：“我已经看你好一会儿了，方才听你所言，你并不知晓凌蛇剑的剑谱心法，莫不是你师父授剑之时未教你心法吗？这实在不合常理啊！”王逸辰道：“原来前辈早已在此，倒是让前辈见笑了。实不相瞒，师父并未传授这凌蛇剑法，只是舞了一遍让我们看看而已。”那汉子闻言，怒道：“休得胡言！他只舞了一遍，你就能记住这许多，定是他告知过你心法，却被你这小子忘了才是。”王逸辰听这汉子语气不善，便觉有气，暗自思忖：“此人究竟是谁？怎会在这深更半夜现身暮色山呢？莫不是本派仇人？还是尽早回去禀告师父为妙。”于是说道：“前辈既然不信，晚辈也无可奈何。时辰已晚，晚辈要回去歇息了，告辞。”言罢，向那汉子拱手一礼，刚欲转身离去，只听那汉子道：“小子，我练一遍凌蛇剑法与你看看，将木棍拿来。”王逸辰一听，顿时止住脚步，将信将疑地将木棍递了过去。那汉子接过木棍，说道：“小子，站得远些。”王逸辰依言，退至离那汉子四丈开外站定。那汉子呆呆地看着手中的木棍却毫无动作，不知在思量何事。王逸辰不知其故，正要开口询问，就在这时，那汉子陡然舞动起来。这一舞，可把王逸辰惊住了，他分明看出，此人所舞的正是凌蛇剑法，且无论是出手劲道，还是动作的舒缓与飘逸，皆明显胜过自己的师父。待那汉子最后一招蛇袭八方施展完毕，只听得咔嚓声响个不停，原来那汉子周围一丈之内的竹子，都已应声折断。王逸辰见状，对这汉子佩服得五体投地，随即跪地叩拜道：“原来前辈竟是本派高人，弟子真是有眼无珠，适才还误以为前辈乃本派仇敌呢！只是不知前辈是师叔，还是师伯，亦或……”那汉子并未马上搭话，只是自言自语道：“难道，我这一生真的就这样了吗？唉！”王逸辰听他语气，似对自身极不满意，心中不禁茫然。正欲开口相询，却听那汉子道：“小子，起来！且把凌蛇剑法演练一番与我瞧瞧。”说罢，随手将木棍丢到了王逸辰近前。王逸辰闻言，说道：“弟子怎敢在前辈面前班门弄斧啊！”那汉子道：“休得多言，我让你练，你便练，无需啰嗦。”王逸辰虽觉他言语不善，然敬其为前辈高人，只得道：“如此，晚辈就献丑了。”言罢，拾起木棍，便将凌蛇剑法从头至尾，一招一式地舞将起来。待其演练完毕，只听那汉子惊叹道：“奇才，当真是奇才啊！”王逸辰听他夸赞，心中疑惑。自与这人相识，其态度一直不佳，怎会忽然转变？不晓其意地道：“前辈……”那汉子打断他的话，说道：“我方才瞧你练这剑法，前三十招尚算连贯，往后却断断续续。不想你只看我练了一遍，便能毫无间断地使出来，且改正了先前多处瑕疵。虽说仍有诸多不足，却已十分难得。看来你小子果真是奇才啊！我乃吕英韬的大师兄，你就唤我大师伯吧！”原来此人正是凌岳派第十代掌门亲子，暮色山第十一代大弟子陆英飞。王逸辰听闻，急忙跪倒在地：“凌岳派第十二代弟子王青辰，拜见大师伯。”言罢，恭恭敬敬地向陆英飞拜了几拜。陆英飞满脸笑意，随即上前几步扶起他，说道：“好了，好了，起来吧！”王逸辰顺势起身，只见陆英飞面带微笑地看着自己，与起初的冷漠态度迥然不同，令他始料未及。目下，二人离得近了，王逸辰但见其浓眉大眼，高鼻阔口，确是威风凛凛，然眼角鱼尾深纹，额头沟壑纵横，肤色黝黑粗糙，两鬓白发丛生，想已五旬开外。“好，你这小子不但天资卓绝，且相貌非凡，日后必成大器，好，实在是太好了，哈哈！”王逸辰得大师伯夸赞，心中欢喜，说道：“弟子盼有朝一日，也能达到大师伯这般境界，便此生无憾了。”陆英飞突然板起脸，说道：“休得胡言，你若只练到我这般程度，岂不是辜负了上天赋予你的资质。”王逸辰一怔，道：“弟子……”一时语塞，不知如何作答。陆英飞见他不知所措，脸色缓和许多，说道：“我晓得，你年纪尚小，定是以为我的武功已然极高。实则不然。”王逸辰道：“白日里，弟子见师父施展蛇袭八方，只是以剑气击破竹子管壁的一侧，而大师伯却将整根竹子击断。难道大师伯的武功还不够高强吗？”陆英飞道：“你年纪尚幼，所见世面太少，不懂之事甚多。要知晓，真正的高手，非但要运剑自如，运气则更须自如方可。就如我方才那般，便是无法运气自如了。我本欲将剑气凝为一线，只在竹子管壁贯穿一洞即可，唉！看来，我这一辈子怕是难以达到那般境界了。”王逸辰吃惊道：“运气自如？内功无形无质，这如何能够做到？莫不是世间当真有这般人物？”陆英飞道：“确有几人可达到我所言之境界。”王逸辰心中转念一想：“不知贤儿所见那人，能否……”此时，陆英飞打断他的思绪道：“时辰着实不早了，我寅时还有个约会在身。你想不想学这凌蛇剑法。”王逸辰听后，欢喜地道：“莫非大师伯肯传授我这剑谱心法？”陆英飞应道：“那是自然，你身为咱凌岳派弟子，我传授于你也是情理之中。只是我着实好奇，你师父缘何不肯传你心法啊？”王逸辰回道：“师父说，我们刚入门的弟子，需先将坤息功练好，恐我们根基不稳。因此，既不传我们剑谱心法，也不许我们偷看师兄们练剑，生怕我们看了剑招分了心神，影响坤息功的修炼。”陆英飞颔首道：“原来如此。师弟也太过谨慎了，以你这般奇才，本可内功与剑法一同修炼。但凡内功，掌握诀窍后，一日修炼三四个时辰便足够，再多也无甚益处，余下时辰大可用在研习剑法上。他这般做法，不过是过于求稳罢了。好了，时辰不早了，我先将剑谱心法传授于你，若还有空闲，再给你讲讲前两招的实际运用，其余的便等你师父来教。我先念一遍，你仔细听好：长剑虚点犹蛇发，一蛇双头两方杀，蟒蛇拖得浑身堕，金蛇飞状霍闪过……”如此，二人一个教，一个学。约莫过了两刻钟，王逸辰便能将那凌蛇剑法的剑谱心法熟练背诵。只听陆英飞赞道：“太好了！你这小子记忆力当真惊人。我原以为这多达数百字的心法，你少说也要记上半个时辰，却不想你竟如此迅速，实在是太好了！”王逸辰道：“大师伯，这心法句句带个‘蛇’字，想来是依据蛇的特点所创的吧！”陆英飞道：“正是。这凌蛇剑法，乃是本派祖师来到这暮色山后，见此山毒蛇众多，经长期观察蛇的习性所创。剑谱中的口诀，有的是祖师自创，有的则引用前人诗句，每句带有蛇字，是因每招剑法皆与蛇的动作相关。”王逸辰哦了一声，接着道：“我来此山已有一个多月，却从未见过什么毒蛇，莫不是都在万蛇谷中？”陆英飞道：“绝大多数确在万蛇谷中。原先咱们暮色山上也着实不少，后来常有毒蛇袭人之事发生，本派先辈便展开了一次大规模的猎蛇行动，此役，暮色山上的毒蛇基本被消灭干净。先辈们怕万蛇谷的毒蛇再爬上山，便在万蛇谷与暮色山相邻处的周边设下带刺栅栏，每隔半年左右，定期派门中弟子前去查看，及时修补损坏的栅栏，这惯例一直延续至今。即便如此，也无法将毒蛇完全困在万蛇谷内，那万蛇谷长达数十里，咱们不过封闭了一小段而已。再者，当时先辈们只是猎杀了暮色山及其附近的毒蛇，这群山之中，岂止万蛇谷有毒蛇，难免会有从别处爬来的。总不能在整个暮色山都设上关卡吧！你虽未见到，却不代表没有，平日里还是少独自外出为妙。所幸咱们暮色山有诸多解毒灵药，还种了许多蛇虫厌恶的花草植物，且本派之人向来有饮雄黄酒的习惯，蛇怕雄黄嘛！”王逸辰听后，默默点头。陆英飞抬头望天，说道：“离寅时还有一个多时辰，我最多再教你半个时辰。听你方才说，你唤作王青辰。我便称呼你为辰儿吧！辰儿，我先给你讲解这凌蛇剑法的前几招，看好了。”言罢，边舞边道：“这第一招名为‘毒蛇吐信’，正对应口诀的前两句，长剑虚点犹蛇发，一蛇双头两方杀。”就这样，半个时辰内，陆英飞将凌蛇剑法的前四招，配合心法，认真地解说给王逸辰听。王逸辰天资奇佳，短短半个时辰，便已将这前四招，共计三十六种变化，掌握得颇为熟练。陆英飞面带笑意，待王逸辰将这三十六种变化演练完毕，开口道：“辰儿，你果真是聪慧过人！如今这前四招的各路变化，你已烂熟于心了。只是我瞧你练剑之时，为何时而出剑迅猛非常，时而又显得太过虚浮呢？”王逸辰道：“不瞒大师伯，晚辈从前练过霹雳掌，故而使剑之际，有时不经意便运上了霹雳功，才出现方才那般情形。”陆英飞默默颔首，说道：“原来如此，那你又为何刻意不运那霹雳功呢？”王逸辰道：“师父曾言，此剑法以迅疾凌厉、绵密柔韧见长，非晚辈原有内功所能驾驭。是以晚辈才……”陆英飞打断了他的话道：“哎！我并不赞同你师父的见解。虽说这凌蛇剑法确是迅疾凌厉、绵密柔韧，然未必招招都得以坤息功为主。像那第六招毒蛇突袭、第九招龙蛇飞动，还有第十四招、第二十招等，俱是进攻之杀招。我倒以为那坤息功中刚气尚显不足，难以将这些招式使得圆满，反倒是以更为霸道的内力推动，效果或许更佳。辰儿，要晓得武功是死的，可人是活的，必须得灵活运用。不然纵使你通晓天下武功，却只知生搬硬套，不懂得变通，那也是无用。依我之见，不管是内功还是招式，无论你如何运用，只要契合实际情形，能击败对手，便是成功。辰儿，你说可是这个理？”王逸辰听了，大喜道：“大师伯这番言语，与晚辈所想全然一致。晚辈起初还不敢确定自己的想法，这下大师伯可坚定了晚辈的信念。”陆英飞道：“哈哈，其实我年轻时，见解也和你师父一般。只是后来遇上了真正的高手，才发觉不懂得灵活运用自身的武功，唉！简直就如同案上鱼肉，任人宰割。”言罢，只见陆英飞抬头望天，喃喃自语道：“当年我那招毒蛇突袭，若是以崇老英雄所授正阳功催动，不知能否伤到他？又或者我那幽霄裂穹之后，不使澜涛破岳，改为金蛇回肆，不知情形是否会有所不同呢？”王逸辰不知大师伯在念叨些什么，问道：“大师伯，你这是怎么了啊？”陆英飞闻言，赶忙回过神来，说道：“啊！没什么，只是想起些旧事罢了。辰儿，武功之道，深不可测。你天资卓绝，日后定要悉心琢磨。我方才所言，不过一个‘变’字。虽只一字，其中却蕴含万千道理，绝非轻易可为之。招式切莫循规蹈矩，要适时而变，方能发挥真正威力；内功运用之理与招式相同，只是难度显然更大。除非单纯比拼内力，否则往往要以内功催动招式，二者需相互协调、相辅相成。”说到此处，见王逸辰听得极为认真，不禁微微一笑，接着道：“就拿你修习的两门内功，坤息功和霹雳功来说。两功运气蓄力之法迥异，即便同一人，分别以这两门内功催动同一剑法，剑招威力、神韵也大不一样。而且若长久以坤息功驭剑，久而久之便成习性。纵使剑法里有些招式，用霹雳功催动威力更强，可实战之时，却难以骤然改变。若强行更改运功之法，气机不畅，稍有差池便会遭受反噬。所以，需在平日里反复精研、刻苦修习，或许方能运用自如。然而欲达化境，绝非单靠不懈苦功就能成就，修习者须有上乘悟性，方能洞察两门内功与剑法之间的微妙关联，将其融会贯通，发挥更强威力。不然，贸然混用二者，不但有反噬之险，更无法发挥应有威力，弄得不伦不类，大打折扣。这是两种内功驾驭一种剑法的情形，若是驾驭两种剑法，乃至更多，又或者多种内功并用，想要内功与招式都能适时而变，道理虽一脉相承，然其难度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江湖之中，也有诸多豪杰，一生只专修一种内功，练至精纯，催动招式同样威力惊人。然而若想登峰造极，非得运内功随心所欲，运气自如，当发则发，当敛则敛，收发由心不可，如此方能尽展招式之威。‘变’之一字，虽只寥寥，实乃武者欲达武道巅峰之关键。何为变、如何变、何时当变、何时无需变，辰儿，道理任谁皆可讲，可真能达到这般境界者，实在是凤毛麟角。就我而言，也不过才初窥门径罢了，距离那般境界仍相差甚远。日后你能否有所突破，也只能靠你个人刻苦钻研以及自身的悟性了，你可记住了？”王逸辰闻言，点头道：“辰儿今日听大师伯一番教诲，当真是获益良多，定当牢记大师伯所言。”陆英飞点头，随即神色凛然道：“辰儿，你师父不认可不同内功驭同一剑法，我实难苟同。兼修或许威力更胜，不应设限。然他所强调的夯实根基，确是至理名言。只是我俩对根基的想法略有差异，他主张循序渐进，先内后外，再协同并进。可修行应当因人而异，凭你的天赋，内功、剑法同修并无妨碍。对你而言，我指的夯实根基便是内外功都得颇具火候。只有待内功有了火候、剑法娴熟之时，再钻研不同情形下内功与剑招的灵活运用和适时变化之法，到那时或许能有所突破。若是功力不足、剑招生疏就强行探寻变化之道，只会事倍功半，白白浪费光阴。辰儿，你天赋虽高，却切不可心高气傲、急于求成，务必扎牢根基之后再谋求突破，定要切记。”王逸辰见大师伯说得郑重，知其所言句句在理，明白切不可根基未稳便贸然求变，如此行径对自身毫无裨益。当下赶忙应道：“大师伯只管放心，辰儿必定牢记你的教诲，绝不敢忘。”陆英飞向他微微一笑，说道：“好了，时候也不早了，我还得去赴约呢！”言罢，转身便要离去。王逸辰见大师伯即刻要走，不知怎地，心中一阵难过，急忙说道：“大师伯，我……”陆英飞听闻，转过身来，瞧见王逸辰满脸不舍，心里不忍，原来经过这短暂的相处，二人都觉彼此情投意合，竟都舍不得就此分别。陆英飞沉思片刻，说道：“辰儿，我带你去个地方吧！反正日后你总归是要去的，早些去也无妨。”王逸辰闻言，欢喜不已，说道：“那可太好了！正好我这会儿还不愿离开大师伯呢！只是，万一被师父发现我夜里乱跑，恐怕……”陆英飞微笑着摇了摇头，说道：“痴儿，走吧！你师父那边有我担着，你不必忧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