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薄冷翠的PTSD
汪薄有一套自己的逻辑,用来解释为什么他现在会乖乖戴着薄冷翠给的镣铐睡觉,为什么会在薄冷翠的“惩罚游戏”里配合演出,甚至为什么会在薄冷翠的监督下按时吃饭、规律作息。
——不是他需要薄冷翠,是薄冷翠需要他。
这套逻辑完美地维护了他的颜面,让他不必承认自己其实……很依赖这种被管着的感觉。
而薄冷翠也从不说破。
他深知自己的表弟能口是心非到什么程度。
每当汪薄嘴硬“你这种控制狂没我配合早疯了”时,薄冷翠都会面不改色地点头:“嗯,所以汪少爷行行好,别让我疯。”
然后递上一份新的“治疗协议”——内容通常是:
- 薄冷翠的PTSD需求 :需要监控汪薄睡眠质量(所以每晚必须同床)
- 汪薄的配合义务 :允许自己被绑(因为“反抗会加剧薄冷翠的焦虑”)
- 免责条款 :如果汪薄真的不舒服,安全词随时生效
汪薄签字前:“这是PTSD?这怕不是SM?”
但薄冷翠穿着家居服依旧帅的惨绝人寰,他便签得理直气壮。
怕什么?有这样长得像野模的霸道总裁给他当病人,他还能亏了不成?
而且,是他在帮薄冷翠,不是他被薄冷翠拯救,他是在救人于水火,呸,救人于失眠,救人于罪恶的深渊啊!
没有他,薄冷翠就要去犯罪,就要蹲局子的!
没有他,薄冷翠蹲局子就辱没了薄家,玷污了“薄”姓,他是在拯救薄家啊!
这么正当的理由,如此重大的使命,他不得不签。
于是他们之间形成了一种诡异的默契:
虽然汪薄表面:“是他非要管我” 实际心理:“喜欢被薄冷翠管”,表面:“变态,但为了薄家勉为其难只能帮他了”,实际:“怎么跟我看的霸总训诫文一样?梦想照进现实?”
表面“薄冷翠有病,他离不开我,我这是同情他。”内心:“爽,终于可以玩小说里的play,还能甩锅到薄冷翠头上” 。
薄冷翠纵容这种嘴硬,甚至推波助澜。
比如现在——
汪薄第N次“被迫”接受薄冷翠的睡前束缚带时,薄冷翠故意叹气:“表少爷忍忍,我这种病人离了掌控欲会失眠。”
汪薄一边骂骂咧咧伸手给他绑,一边偷偷调整姿势让自己被绑得更舒服。
然后度过第七个没有夜惊症发作的夜晚。
薄冷翠等他睡着,慢慢起身到隔壁和心理医生通电话:“他的睡眠有所改善……但没有实质的进展,依旧不愿意面对自己病症,或者他明明知道,但不会承认。”
对面是一个略显沧桑的声音,“奥托,你要知道这等于是你在骗他治疗,尽管他属于半推半就,但是心理治疗最好是病人主动吐露,你做的太多,他会有压力。”
“而“你是患者,他是医生’的情境给了他心理优势,所以他答应这样来‘治疗’你,但这恰恰证明了他缺乏安全感,他还不能正视自己需要帮助。”
“而你用‘治病’的名义合理化了他的依赖,把亲密行为包装成“治疗义务”,又让他正好避免直面自己对温情的渴望;让他的感情躲避再次成功。所以治疗并没有进步,不过,这是合理的,这本身就是一场持久战,你要慢慢得到他的信任,给他安全感,他才会真的说出来,再走出来。”
薄冷翠看了眼监控里睡着的汪薄,“我明白。”
“会尽快带他去进行专业治疗。”
汪薄迷迷糊糊醒了,这很奇怪。
他从没有这样无知无觉地醒来过,每次都是惊醒或者从浅睡眠中听到风吹草动就睁开了眼睛。
“是我最近睡得太饱?”
他起身,腕上的手铐松松挂着,只戴了一只手,“啧啧…薄冷翠真粗心。”
他点开手机,才一点五十。
薄冷翠去哪了?
听到开门的动静,汪薄又装睡下,薄冷翠躺在他身边的陪护床上,把另一只手铐锁自己手腕上。
汪薄美滋滋睡着,心想薄冷翠果然离不开自己。
而薄冷翠盯着他在月光下颤抖的睫毛,到底忍下了拆穿他假睡的冲动。
等他戳一戳汪薄刚养回来一点肉的脸颊,发现这人睡得也快。
应当是从前睡的太少,现在身体在贪婪地补回吧。
月光无言,开了半扇的窗户透过风吹过纱帘。
薄冷翠想亲吻汪薄,但最终也是握紧了他们之间的锁链。
那是汪薄不舍得断裂的,患得患失的救与被救。
连着他少年时代暗恋而不自知的岁月,他印象里的汪薄被留在那段岁月里,永远是傲娇装酷的样子,但锁链的这端,已经过了十年。
这天早晨,汪薄一睁开眼睛就又看不见薄冷翠了。
没等表示不满,薄冷翠就西装革履地过来,顺带把早餐放在桌上。
汪薄有理由找茬了:“薄冷翠,你不是专门陪护我吗?你敢背着我出去上班?”
薄冷翠嗯了一声。
当汪薄谴责他这种不把陪护当工作的散漫态度时,薄冷翠淡淡道,“我把阙雪松开除了。”
“那又怎样,你就能”汪薄叭叭叭的嘴闭上,“啥?”
“他贪 污 公 款,给老家修了一间金丝楠木的祠堂,被手下职员检举…”薄冷翠又保证,“我会让他因为职业犯罪在局子里蹲得够久。”
“以后我也不去公司,专门陪你。”
汪薄不知道是哪个保证更让他心颤。
连带得他把昨夜薄冷翠不见踪影的事都忘了拿出来挑刺。
“早饭是路上买的吧?我不吃工业产品。”汪薄别扭地挑别的地方的刺。
“表少爷,”薄冷翠把手机按亮递到他面前,“十一点半了,不是早饭了。”
“我定的是私厨,从早上开始熬的汤。”
汪薄瞪他,意思是为什么不让自己挑刺挑成功!
薄冷翠没意会到,以为他不想吃,便夸大自己的PTSD症状:“不看着你吃饭我会心悸的。”
“…骗人,那你晚上还出去。”汪薄小声否定,但还是被薄冷翠听见。
“昨晚我的分离焦虑发作,表现为必须搂着人睡。”他一本正经地反将一军,“但是某人现在都在医院赖着,让我睡陪护床,还拿病床栏杆挡着吧?”
汪薄:“……你他妈现编的症状吧?”
他身体很诚实地起床,薄冷翠扶他,“不信就去问我的主治医师,他下周来S市。”
他不经意地看汪薄的反应,汪薄只平静地把手铐卸下丢床上。
“信了。”
汪薄话语冷淡,目光也变得凌厉。
又是心理医师,那人说什么薄冷翠就做什么吗?
可他才是薄冷翠的医生!
他给薄冷翠的安全感还不够吗?
薄冷翠未免也太得寸进尺了吧!
然后成功把自己气着了,吃饭的时候没看薄冷翠一眼。
薄冷翠:“……”
现在懂了中国历史剧里“伴君如伴虎”的意思了。
汪皇上真是喜怒无常,他要猜测其心理,但要是猜不对,又是一宗罪。
被冷暴力着的薄冷翠不敢开口犯上,汪薄又问,“阙雪松经济犯罪是被警察带走吗?”
“那…她有出面吗?”
这自然指的是薄玉。
薄冷翠看他食不甘味,心想还是不该这时说出来,“没有。”
对面人不知道是不是松了一口气。
但已经夹了一筷香煎鱼块,吃得津津有味起来。
薄冷翠蹙眉,汪薄还是那么关注薄玉的情绪,也因其情绪而起伏动摇。
“薄冷翠?”汪薄突发奇想,“你一直在这对吧?”
“那我要锁着吃早饭。”
他语出惊人,指挥薄冷翠,“那个…拿过来。”
反正又没人看见,汪薄脑子里响起那句经典的台词:“既然追求刺激,不如贯彻到底。”
于是薄冷翠凌乱了,也只是凌乱了。
汪薄很主动地给自己戴上,为了让薄冷翠有点参与感,实际也是自己最想要的:“表哥,喂我。”
活像古装剧里的作精表妹女配。
薄冷翠:“……”
幸福来的太突然,大脑宕机。
真的有人会适应得这么快吗?
“薄冷翠,你不配合医生,这么治病?”汪薄把腕上的镶钻铐环砸桌子上,“快点。”
薄冷翠尽力保持镇静,从汪薄对面走到他旁边,看见汪薄眼中的一丝狡黠。
“我在S市也有套房产…里面有我爱看的漫画书,在保险柜里,你帮我拿来呗。”
汪薄咽下薄总亲手喂的一口米饭,用明显的得寸进尺的眼神看着他。
那眼神说不上什么信任,是挑衅与调 戏,但又很有生气,像当年那个送小狗给他,最后使坏抱着小狗一起扑倒他的汪小宝。
薄冷翠自然沉 沦,乖乖答应,“好。”
“这么听话?”汪薄挑眉,心情更好了。
拿薄冷翠的帅脸下饭,还被薄冷翠贴身服务,早十年都没有这个待遇啊。
薄冷翠的PTSD让他变得如此温柔吗?
之前他根本就不这样…
王洋之在那次认出汪薄之后就一直留心着,她以为这位困顿的学弟终究会重拾自己的专业理想。
当年他放弃到京大报到,一定另有隐情。
汪薄也是S市人,现在又在S市碰见,那他大学很可能也在S市吧。
她托本地的朋友打听,得到的却是个令人咋舌的新闻:
标题就很炸裂:薄氏公主独子反抗母亲权威不成,985变缝纫班。
那是一张新闻截图,朋友说当时影响很大,几乎人人知道,但一夜之后,所有媒体所有报社新闻全都删了稿子。
“那可是薄氏啊!汪薄是薄氏的表少爷,也是继承人之一!”
“薄氏的控评能力太强了,如果不是汪少爷当时要在明珠大厦跳楼自杀,引起了群众注意,估计这桩事就无声无息过去了,谁也不会知道。”
“你说的学弟…竟然是汪薄?可他”
“他现在变了呀,又飙车打架,又玩包 养…他现在就是个纨绔子弟,烂透了,有那样的童年谁好得起来?但是他已经烂透了啊,你可别招惹他了,权贵子弟,惹不起的。”
但是,一个烂透了的人,怎么会有那样落寞的眼神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