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机震动的时候,我正把电瓶车停在码头东侧的集装箱后。屏幕亮着那条消息:“车队提前出发,你现在追不上了。”
我没关掉界面,直接塞回兜里。
厉雪娇已经切断赵天雄海外账户的消息半小时前就传来了。她做到了她的部分。现在轮到我。
我脱下卫衣,从背包里拿出冷链工人的蓝色制服套上。帽子压低,遮住疤痕。手套是早就准备好的,内层涂了隔热胶,外层沾了些油污——这是周慕云给的细节,游轮上的安检不会深查一个满手脏的维修工。
补给艇靠岸的时间是凌晨四点十七分。我伪造的调度码能撑八分钟。够了。
码头探照灯扫过水面时,我翻过围栏,踩着浮箱跳上船尾。货舱门没锁死,只卡了道磁吸扣。我用刀片撬开缝隙,钻进去后顺手把门拉回原位。
里面是冷冻区,零下十八度。呼吸立刻结出白气。我贴墙蹲下,等眼睛适应黑暗。监控摄像头在角落闪着红点,每三十秒转一次。红外线在地面画出三道虚线,不能踩。
我摸出战术刀,刀背朝下,轻轻敲了两下地面。声音不大,但足够让远处的冷凝机嗡鸣一瞬。那是老式设备的通病,只要震动频率对得上,就会产生共振。
摄像头转向声源方向。
我冲过去,在它回转前钻进通风口。
管道狭窄,只能爬行。膝盖磨在铁皮上发出沙响。前方有光,是二层服务通道的检修格。我停下,听风声。守卫换岗的脚步声从右侧走廊传来,两人一组,间隔七步。
心跳开始加快。
我知道那种感觉要来了。
但我不能现在用战纹。
十秒太短,错一秒都可能暴露。我咬住手臂,用痛感压住肾上腺素的飙升。
脚步声走远。
我继续往前爬,直到看见西侧空调口的位置。那里没有监控,只有个温度感应器。我用刀尖插进接线盒,挑断绿线。指示灯熄灭。
通风栅格有四颗螺丝。我拧下第一颗,金属摩擦声像针一样扎耳朵。第二颗卡住了,我改用枪管逆向旋转,慢慢松动。
第三颗刚卸下,走廊传来说话声。
“主控室那边还好?”
“没事,双人值守,压力地板也开着。”
“赵会长说了,今晚必须守住信号中枢,别让什么人钻空子。”
“谁敢上来?这船现在连只鸟都飞不进去。”
他们走远了。
我拧下最后一颗螺丝,托住栅格,缓缓放下。身体滑出,落在地毯上,脚掌先着地,膝盖微弯卸力。
主控室外十米。
两名守卫背对我站着,腰间有枪。头顶是吊灯,连接着电路主线。墙上有个小面板,写着“应急供电”。
我摸出U盘,确认加密程序已激活。然后从内袋取出发射模块,打开开关。它会释放一段微弱脉冲,干扰生物认证系统的校验延迟——只有0.3秒,但够我用一次假指纹蒙混过关。
但我得先进去。
灯还亮着。
我盯着头顶线路,估算电压波动范围。然后掏出战术刀,刀尖对准墙面接口,猛地刺入。
火花一闪。
整条走廊黑了两秒。
就是现在。
视野突然变红。
倒计时浮现:10、9、8……
我冲出去。
第7秒,落地翻滚,避开红外感应区。
第6秒,靠近第一个守卫,手刀切他后颈。他闷哼一声,软倒。
第5秒,第二个守卫转身,我抓住他手腕反拧,肘击太阳穴。他倒下时我顺势接住,轻轻放地。
第4秒,拔出他的枪,检查保险。
第3秒,撕下手套一角,抹上之前守卫掌心的汗渍和皮屑,按在门侧指纹识别区。
第2秒,虹膜扫描启动。我低头,用守卫帽檐反射灯光,制造瞳孔放大假象。
第1秒,系统滴了一声。
门开了。
我闪身进去,反锁。
主控台是军用级终端,六屏环绕。中央屏幕要求二次验证。我插入U盘,运行破解程序。进度条缓慢爬升。
外面传来对讲机电流声。
“B区照明异常,派人查看。”
“主控室有没有报修?”
“没有响应。”
我知道时间不多。
程序走到97%,卡住了。
认证模块在反向扫描我的U盘。
我按下发射模块的按钮。
脉冲扩散。
屏幕闪烁一下。
进度跳到100%。
登录成功。
我调出后台日志,筛选隐藏文件夹。数据藏得很深,在一条名为“海鲜采购清单”的加密包里。解压后是航线图,标记了三个移动坐标点。最后一个,位于公海禁航区西南角,一座废弃钻井平台。
就是那里。
我拷贝文件,压缩成数据包,通过U盘内置跳频协议发送。目标地址是C组待命终端。
发送中……
完成。
提示音响起。
我拔出U盘,关掉显示器,正准备撤离,听见门外脚步声逼近。
不止一人。
我躲到控制台下方。门把手转动。
两个穿黑西装的男人进来,手里端着枪。
“信号刚才发出去了?”
“截不住,用了跳频中继。但来源锁定在本船。”
“查监控。”
“监控被删了前三分钟。”
其中一人走向主机。
我屏住呼吸。
他按下开机键。
屏幕亮起,自动进入待机界面。上面残留一行小字:“数据已上传,接收方确认。”
那人脸色变了。
“通知赵会长,有人登船。不是劫持,是窃取。”
“是谁?”
“不知道。但他知道怎么绕过三层防火墙。”
“封锁全船,逐层排查。特别注意货舱和冷藏区。”
两人退出去,锁上门。
我等了十秒,从底部爬出。通风口太慢,会被堵。电梯有监控。楼梯间也有巡查。
只剩一条路。
我拉开操作台侧面的小柜,取出备用光纤线,一头插进发射模块,另一头接在墙内通讯接口上。
然后我按下按钮。
短暂的电流声后,手机震了一下。
屏幕上弹出新消息:“信号已接收,C组就位。”
我知道他们拿到了。
我也知道,我现在必须消失。
我拆下发射模块的电池,扔进排水口。U盘塞进鞋垫夹层。枪留在原地,避免开火暴露位置。
走到门边,听外面动静。
走廊安静。
我开门,贴墙前行,拐进员工通道。这里有货运电梯,直通底层冷库。
电梯下降时,我靠在角落,左臂突然抽痛。经脉像是被什么东西扯断了。这是战纹反噬。
我咬住衣服,不出声。
门开。
冷气扑面。
我走进冷藏区,四周堆满集装箱。温度极低,呼吸都困难。我找到最里面一排,钻进空箱,蜷缩身体。
外面传来喊话声。
“所有人集合!清点人数!”
“发现陌生人立即报告!”
脚步声越来越多。
我闭上眼,听着自己的心跳。
慢一点。
再慢一点。
手机又震了。
我拿出来看。
是厉雪娇发来的定位信息,附一句话:“东港区三号闸口,船已备好。等你信号。”
我没有回复。
现在不能暴露任何联络痕迹。
我关掉手机,塞进怀里。
箱子外,有人走近。
手电光照在铁皮上,晃了一下。
我握紧刀柄。
那人停顿片刻,转身走了。
我松开手,才发现掌心全是汗。
冷库里安静下来。
我知道他们还在搜。
但我不怕。
他们找不到我。
因为我不是第一次躲在死人堆里活下来。
十年前在非洲,我和七个兄弟被埋伏在雨林深处。七个人,只剩我一个爬出来。
那时候我就知道,只要心跳还在,就不算输。
外面风声呼啸。
我靠着箱壁,等天亮。
或者等下一个机会。
手机屏幕忽然亮起一道蓝光。
是预设的定时提醒。
凌晨五点整。
距离赵天雄转移人质,还有五十分钟。
我睁开眼。
时间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