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上大人，生日那天我可以找朋友一起过吗？”
“不行。”
“那只是半天呢？然后我就回来和你一起过。”
“不行。”
自升上中学以来，这已经是第四次被母亲回绝了。
但是沈小姐不能和朋友一起过，却也从没有与家里人在当天一起充满仪式感地度过一年一度的生日。
她还记得上一次见到微小而明亮的火苗，已经是四岁的事了。没有生日帽、没有生日歌，一个巧克力奶油蛋糕放置于饭桌的正中间，小小年纪吹不灭的蜡烛，也是父母亲替她吹熄的。
父母亲也从不过生日，所以不知道有许愿这个环节。亮堂堂的饭堂里，蜡烛上的小小火苗，在比它还夺目的白光中失了颜色。
到了六岁，就是自己一个人坐在饭厅，吃一个约莫是成年人手掌大的迷你蛋糕。父亲母亲都不吃，也没必要造成浪费。
她看着呆在客厅里看电视的他们，口中的蛋糕寡淡无味。
蛋糕一点也不好吃。
后来沈小姐再也没吃过生日蛋糕，以至于凡是和生日有关的蛋糕她都觉得难以下咽，每次帮朋友庆祝生日，她付了价值不菲的蛋糕费，也只是吃两口走个仪式而已。吃不惯甜食的她从来就没想着要这种东西，但是很奇怪，父亲周末回家带的芝士海绵蛋糕，却出奇的美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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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她的记忆中，四岁和六岁是仅有两次生日当天吃过生日蛋糕的年纪。小学暑假回老家待上一个多月，姥姥姥爷会有她买蛋糕吃，可惜临近开学必须要早些回家，所以都是提前的祝福。
不过母亲也没有忘记每年的某一天是她生日，会在这天带她去添一套新衣服，比起蛋糕这当然更让沈小姐快乐。但是她更想要的，是简简单单一句生日祝福。
“我想听你说一句生日快乐嘛。”
但是母亲就是不说，而父亲应该是记不得她的生日在几月几号。一大早醒来沈小姐就盯着手机看，直到睡觉也没有收到来自他们的祝福。
其实她明白是家人里都没有过生日的习惯，不止她自己，父亲不过生日，母亲也不过生日。生日的仪式也就是一套虚礼罢了，沈小姐从来不期待这种东西。
有时候想想，庆祝生日反而是一件麻烦事。
不过她的好朋友和同学都会给她送祝福，有的很有仪式感，掐着00:00发来“生日快乐”，也会请她“吃”电子版的生日蛋糕。
“我超厉害的，过个生日收到了七八个蛋糕。”沈小姐看着手机里某软件的“生日礼物”，兴冲冲对母亲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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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许人就是一个欲求不满的生物，得到了一些东西就会想要更多。沈小姐的生日在暑假，所以在暑假前就已经收到了各种款式好看的笔记本、设计感满满的中性笔、可爱精致的挂件、柔软舒服的玩偶……她有几天总是大包小包地带回家，心里特别感激朋友同学给她准备的惊喜，但其实那些都不是她最想要的东西。
“下次你可以给我写一封信吗？不需要千字文，就稍微长一点点，礼物就不用了。”
她最喜欢收到别人斟字酌句，一笔一划写出来的信。她一向认为文字是世界上最强而有力表达情感的方式，亲手写出来的东西是无可替代的，一字一句所表达的情感也都是独一无二的。
那是千金买不到的，最棒的礼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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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其实蛮想和你一起过生日的。”法语课下课后，沈小姐对冷小姐道，“我都没有和你逛过街。”
“我也想，这样我直接请你吃大餐，就省得苦恼该送什么礼物了。”
“信啊，给我写一封信就好了，根本不用面对琳琅满目的精品而下不了手，而且花钱也不多。”沈小姐嘻嘻一笑，“当然，千字文最好。”
“哇，你这是考验我的写作能力。”冷小姐莞尔一笑，“我考试都写不出来一千字。”
“那不一样！考试是限制了你的发挥，给我写信想到什么就写什么，难道你对我的感情还不足以支撑你写千百个字嘛。”
“可以可以。”
“给我出本书都行了吧？”
“那没问题。”
沈小姐笑得开怀，却忽然听冷小姐一句，“我跟你说个事。”
“嗯？”
“我下学年可能不读法语了。”
沈小姐嘴角的笑容一点一点消失了。
“剩下的最后几节课……我可能也不来了。”
“啊。”沈小姐惋惜道，“最后几节陪陪我嘛……”
“下学年不读，也没必要花车费过来上课，下课还要花钱吃午饭。”冷小姐浅浅一笑，“你要加油哦。”
这是冷小姐第一次拒绝她。
沈小姐不能强求冷小姐做不想做的事情，既然选择不继续读，那省点车费餐费，不来上最后几节课也无可厚非。只是她心里还是很难过，难过曾经和她约定好要一起钻研语言的冷小姐中途下车了，也难过她们不能在朋友堆中悄悄用别人听不懂的语言说小秘密了。
还难过很少拒绝她的冷小姐，对她说了“不”字。
“好，我会加油的。”
这一次在回家的路上，她们之间沉默了很久很久。到了分别的时候，沈小姐看看手中提前收到的生日礼物，对冷小姐说：“下年要给我写信。”
“……好。”
……
你的生日愿望是什么呢？
晚安，好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