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仪宫的宫灯在夜风中明明灭灭,映着廊下萧御珩挺拔却孤冷的身影。皇后自尽的消息像长了翅膀,不过半个时辰,已传遍皇城内外,那些潜藏在暗处的目光,正透过重重宫墙,紧盯着他这位搅动朝局的“功臣”。
“殿下。”低沉的脚步声从身后传来,林知锦一身劲装未卸,甲胄上还沾着白日京门对峙时的尘土,她手中捧着一件玄色披风,“夜凉露重,陛下在凤仪宫逗留许久,您在此立了半个时辰,当心寒气侵体。”
萧御珩回头时,眼底的锐利已淡去几分,只剩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他任由林知锦将披风系在肩头,指尖无意间触到她手背上未愈的旧伤——那是数月前她为护他逃离追杀时留下的疤。“今日京门,多谢你。”
“殿下言重了。”林知锦垂眸,避开他的目光,“护卫殿下周全,是臣的职责。”她话锋微转,声音压得更低,“方才臣在宫门外听闻,柳成渊被押往天牢时,曾与前来送行的柳家老仆低语,虽未听清全貌,但‘密道’‘南境’二字,臣听得真切。”
萧御珩的眼神骤然一凝。柳成渊已是阶下囚,却还惦记着南境?他猛地想起锦盒中那份未及细查的账目——其中几笔大额银钱流向不明,标注的竟是“南境军需”。若柳家与南境有所勾结,那此事绝非“构陷皇子”那么简单。
“此事需暗中查证,不可声张。”萧御珩沉声道,“你即刻调动暗卫,盯着天牢的柳成渊,同时查探南境守军近期的动向,尤其是与柳家有旧的将领。记住,务必小心,别打草惊蛇。”
“臣明白。”林知锦拱手领命,刚要转身,却被萧御珩叫住。
“知锦。”他看着她,语气难得温和,“你随我出生入死,我从无虚言。待此事了结,我必向父皇请旨,解你护卫之职,许你……一个安稳的将来。”
林知锦身形微顿,喉间泛起一丝涩意,却只是扯出个浅淡的笑:“臣所求,从来不是安稳。只要殿下需要,臣便永远是您的剑。”说罢,她不再多言,转身隐入夜色之中,只留下一道利落的背影。
萧御珩望着她消失的方向,指尖无意识地攥紧了披风系带。他知道,林知锦的“剑”,从来都只为他而拔。可这朝堂如染血的棋局,他怎能让她一直置身险地?
正思忖间,内侍监总管李德全轻步走来,躬身道:“殿下,陛下请您即刻去御书房,说是有要事与您商议。”
萧御珩收敛心绪,随李德全穿过层层宫苑。御书房内,灯火通明,案上的奏折堆得更高,皇帝却未看一字,只捧着皇后留下的那封血书,指尖微微颤抖。见萧御珩进来,他才将血书放下,声音沙哑得像被砂纸磨过:“御珩,你可知,柳氏嫁与朕三十载,朕从未想过,她竟会走到这一步。”
“父皇,事已至此,再多惋惜也无济于事。”萧御珩上前,语气平静却坚定,“眼下最要紧的,是查清柳家残余势力,尤其是他们与南境的关联。儿臣方才得知,柳成渊提及‘南境密道’,恐有不测。”
皇帝猛地抬头,眼中的哀戚瞬间被警惕取代:“南境?柳家怎会与南境扯上关系?”南境守军手握重兵,若真与柳家勾结,那便是腹心之患。
“儿臣尚在查证,但此事绝非空穴来风。”萧御珩递上那份账目,“这是从柳府搜出的账目,其中几笔银钱流向不明,标注的却是‘南境军需’,儿臣怀疑,柳家早已暗中资助南境某些将领。”
皇帝翻看账目,脸色愈发阴沉,手指在案上重重一敲:“好个柳成渊!竟藏得如此之深!传朕旨意,命南境节度使即刻回京述职,若有推诿,以抗旨论处!同时命禁军接管京畿防务,严查出入京城的可疑人员!”
“父皇英明。”萧御珩躬身应道。
皇帝看着他,眼神复杂难辨,沉默许久才道:“御珩,太子被废,柳家覆灭,这朝堂……如今能托付的,只有你了。”他起身走到萧御珩面前,抬手拍了拍他的肩膀,“朕知道,这些年你受了不少委屈,但江山社稷为重,你……切勿让朕失望。”
萧御珩心中一震,抬眸看向皇帝。父皇这话,虽是期许,却也带着无形的重压。他深吸一口气,缓缓跪下,声音铿锵:“儿臣定当鞠躬尽瘁,死而后已,护大胤江山,保黎民安康!”
御书房的烛火映着他挺拔的身影,也映着案上那份尚未完全揭开的阴谋。萧御珩知道,皇帝的托付,是信任,更是枷锁。而南境的暗流,柳家的余孽,还有那些潜藏在朝堂深处的对手,都将是他接下来要面对的硬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