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回：枪指青衣责问前尘，苍野如渊冰渐消
我的呼吸凝滞了。
掠影在发抖。
或者说，我的手腕在带着它发抖。
空气是那么粘稠，让我无法呼吸。
又是那么轻薄，我们大口喘气的声音那么清晰。
我要抽回掠影。
他却死死抓住。
我看见他右腕露出的一片棕褐色凸起，像是陈年疤痕。
他之前说，被柳氏追杀才做的杀手。
柳氏确实是围剿镜灵的主力。
他是怎么活下来的？
我想起来了，本源武器的碎片，可以幻化成自己的样子，完美的替死物。
但本源武器、神魂，稍加伤害便生不如死，修士宁死都不敢让其受伤。
他有什么执念。
为什么了解柳氏事变。
脑子里乱成一锅粥。
“我问你。”我一字一句，声音撞上半空的浮尘，“为什么，让我进江畔月。”
“你想我怎么回答你。”他嘶哑着声音说，刚才的话，他全是吼出来的。
“我要知道真相。而不是上午，你那半真半假的话。”我直视他。
“秦沁算我半个徒弟。我帮她获得上司认可。”他偏开脸，只给我留了清瘦的侧脸。
“这话，你自己信吗？如果这样，你就不会阻止她的实验。”
“你不希望我阻止？”
我沉默三息。
我当然希望。但不希望获得一个莫名其妙的“赦免”。
“放开。”我颤抖着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
理智在尖叫，情感在咆哮。我几乎要被内心撕裂。
我不想这样。
看着他的血，一滴一滴，染红了掌心，滴落地面。
他又攥紧了些，缓缓松开。
我收回掠影。
他右手掌心翻开，露出狰狞的割裂伤，鲜红，刺目。
我看着他淌血。
一滴，两滴，三滴。滴落地面。
渐渐染红他纤细的手腕。
“我不希望，”我听到自己干涩的声音响起，“合作刚开始，就损失一个有用的伙伴。”
“呵。”他扯起嘴角，像是耗尽了所有力气，顺着立柱滑坐在地，“谁希望和一个骗子合作。”
片刻后，他低声道：“空间领域……我展开了。”
我依言，挥手散去了书斋门上的时·桎梏。定格的剪影恢复了微动。
“我不在乎合作者是不是骗子。”我向前一步，目光落在他紧抿的、失去血色的唇上，“我只在乎，他是否害我，是否有能力助我达成目的。”
“苍兰，”我蹲下身，让自己的视线与他的青绸平行，夕阳的金光在我们之间穿过，温暖的光线与他掌心的冰冷血色形成残酷的对比，“我不在乎你是遗臭万年，还是流芳百世。我只要——我们共同的目标。”
我不知道这个“们”字是何时悄然滑出了唇齿。
他紧抿的唇线微微松动，牵起一个弧度不大、却异常真实自然的浅笑，带着一种如释重负的疲惫与决绝：
“‘天地为局，苍野茫茫；君子如兰，深谷自芳’。苍兰——合作愉快。”
我伸出手，稳稳握住了他伸来的、未受伤的左手，微一用力，将他从地上拉起：
“柳渊。‘渊冰厚三尺，素雪覆千里’。祝我们——早日灭柳，焚柳净世。”
༺闭卷二·君子如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