刀疤男子自然不敢将自己胁迫妇人卖身的龌龊行径和盘托出,只拣了些紧要处,描述自己如何从女魔修手中侥幸逃脱。
“当真如此?”柳传风眉头微蹙,语气中带着几分审视。他担任风城御枢使多年,见过的魔修不在少数,却从未听闻哪个魔修在施展魔功后还会留下活口。以魔修那诡异莫测的实力,即便是筑基初期也足以碾压寻常筑基巅峰修士。更令人忌惮的是,魔功的者向来不分男女,实力差距微乎其微。
因此,在他看来,眼前这人要么是在信口雌黄,要么就是隐瞒了关键信息。
刀疤男子见对方不信,连忙拱手躬身,声音带着几分颤抖:“大人明鉴,小的岂敢欺瞒。那魔修吞噬我同伴精血的场面,是小的亲眼所见,绝无半句虚言。”
就在柳传风沉吟之际,一旁的李盟适时进言:“大人,依属下之见,此人言语多有破绽。不如先将他收押天牢,严加审问,定能问出实情。”
一听要受刑讯,刀疤男子双手不住颤抖。他早就听闻风城天牢刑罚酷烈,实在不愿尝那皮肉之苦。
“眼下是非常时期,严刑拷打未免耗时太久。”柳传风缓缓摇头,转身望向身后那根散发着金色流光的长柱。
这根一人合抱粗细的立柱直通殿顶,深入地底,柱身上布满规整的矩形凸起,显然是件精妙的人造法器。
“就用这天网枢纽,查看此人记忆。”
李盟闻言面露忧色:“大人!这天网枢纽能量所剩无几,用在如此小事上,是否太过浪费?”
“以我多年经验判断,此人所述多半属实。只是此事太过蹊跷,加之那位大人物尚在城中,我们必须排除一切隐患。”柳传风语气坚决,单手结印,指尖灵光流转。
只见枢纽中射出一道金色流光,直没入刀疤男子眉心。片刻后,流光回转,在众人面前凝聚成一幅栩栩如生的画面。画面以刀疤男子的视角展开,将他如何将奥月引入深巷,双方如何周旋的场景一一重现……
整个过程刀疤男子都如同木雕泥塑,直到流光散去才如梦初醒。他骇然发现,方才脑海中所有记忆都被这天网枢纽探查了一遍。此刻他才真切体会到,为何世人都说天网恢恢,在这等神器面前,果然什么都瞒不过去。
这段影像已被完整保存在天网枢纽之中,随时可以调取查看。
柳传风与李盟看完影像,眼中都浮现出困惑之色。治理风城这些年,他们还是头一次见到如此“善良”的魔修,竟会为了救一个素不相识的妇人而受制于人,最后还是在情急之下才失控施展魔功。
获取关键信息后,李盟立即命人将刀疤男子押往天牢,随后低声道:“大人,此女行径着实古怪。属下猜测,会不会是被魔修夺舍失败,才保留了原本的心性?”
“不无可能。但也不能排除她确实修炼了魔功。先派人暗中查探,切记不要打草惊蛇。若是可能,尽量生擒。”
“遵命!那报信之人该如何处置?”
“此人虽有举报之功,但胁迫妇人卖身已触犯风城律法。功过不能相抵,待那位大人离城后,公开审理。”
……
奥天从姐姐的叙述中,已经得知魔功暴露的始末。在这风城之内,消息恐怕早已传开。她不敢再带着奥月在街上随意走动,于是带着奥月径直来到城南的醉花楼等候李泽和安黎等人。
她将奥月安顿在客房,不动声色地将灵狐所化的发饰别在姐姐发间,这才稍稍安心,下楼来到大堂等候。
此刻她心绪纷乱如麻。安黎他们不仅没能照顾好姐姐,还让魔功之事败露!这般办事不力,若是在山上,早就该重重责罚!
她默然独坐在大堂能看到门口来人的位置,店小二见她面色不豫,试探着上前:“客官是一位用餐,还是等人?”
奥天抬眼看了看他,心知自己在此独坐多时,再看四周已是座无虚席,显然到了用晚膳的时辰。她明白小二这是在委婉催促。看着周围那些推杯换盏的食客,心烦意乱的她对小二道:“给我来一壶好酒!”
“好嘞!”店小二忙不迭地应声而去。
按理说,她这个年纪的姑娘家不该独自饮酒。但此刻她顾不得这许多了。都说借酒可以消愁,也不知是真是假。
不多时,小二便端来一壶佳酿,殷勤地为奥天斟满一杯:“客官可要再来些下酒菜?”
“你倒是会做生意。”奥天取出一两银子放在桌上,“不必了,有这壶酒足矣。”
“好嘞!客官有什么需要尽管吩咐。”小二收了赏钱,喜滋滋地退下。
店小二走后,奥天学着那些酒客的模样,举杯浅酌。酒液入口辛辣涩口,让她不禁蹙眉。
“这就是酒?如此难喝竟还有人贪杯,莫非都是冲着醉去的?”
既已点了酒,她便又多饮了几口。目光不时瞥向酒楼门口,却始终不见李泽和安黎的身影。
“究竟跑到何处去了!”
耳畔传来其他食客的议论声,不少都在谈论近日城中暗地里的严查。据说已经抓获不少作恶的修士,甚至连潜伏的魔修也落网数人。
她越听越是心惊,一股强烈的危机感在心头滋生。
若是奥月藏身在此的消息走漏,奥天为了保护姐姐,势必会与整个风城的守军为敌。以她的实力,自信能带姐姐杀出重围,但届时整个斯理国都会通缉她们姐妹,恐怕只能流亡他国。
况且眼下即便想离开风城,走城门也绝非易事。一旦守卫要求运转功法查验,姐姐修炼魔功之事必定败露。
想到此处,奥天不禁以手扶额,深感头疼。
初来风城,本以为一切顺利,谁知麻烦这么快就找上门来。
一股无力感萦绕心头。眼下无人能为她分忧,加之李泽和安黎迟迟未归,内心深处的不安让她开始自我怀疑:或许我并不适合担任这门主之位,与姐姐做个平凡散修,未尝不可。
随着时间流逝,她越发心烦意乱,举杯的频率也越来越快,不知不觉间竟将整壶酒饮尽。
然而饮尽整壶酒的她并不像常人那般酩酊大醉,只是觉得有些许头晕。她猜测这或许是木属性体质使然。
邻桌一位头裹红巾、年约三十的男子一直在暗中观察奥天。
见奥天独自饮尽整壶酒,正要招呼小二再上一壶时,他当即端起自己的酒壶来到奥天桌前,带着几分醉意豪爽道:“姑娘!别喝那些粗酿了,尝尝在下的醉花酒,这可是醉花楼的招牌佳酿!”
奥天灵识扫过,看出此人乃是凝气境初期的修为。
他说话的语气让奥天想起一位故人,也是这般豪迈不羁。只是人心隔肚皮,难辨真假。不知此人葫芦里卖的什么药,所以奥天并未立即回应。
男子见奥天不理不睬,自顾自地为她斟满一杯。
“姑娘不必客气。我看姑娘海量,既然来到醉花楼,岂能不尝这醉花楼的镇店之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