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道墨迹未干的新通告,如同灼热的战书,被牢牢钉在了山谷最醒目的岩壁上。
通告内容如下:
‘前线守护者’预备营,即刻征召。唯自愿者可往。以我血肉,护我家园!
没有华丽的辞藻,只有最直白、最滚烫的文字。
出乎所有人意料,通告贴出不到半个时辰,禁地外,便排起了长长的沉默的队伍。
排在最前面的,正是李月。她身后,是那三十六个最早感受到气感的姐妹。
柳清妍看着她们,眼眶微微发红。
其中一个平日里最爱笑闹的年轻女孩,此刻脸上满是肃穆。
她看着柳清妍,用一种从未有过的认真语气说道:“柳师姐,没什么好犹豫的。既然我们比别人多了一份力气,跑得快一点,自然就该站出来,护着这个家,护着身后的姐妹们。”
这番话,说出了所有人的心声。
百花谷的训练场,从这一刻起,淬炼的并非娇花,而是即将出鞘的利刃。
“鹰眼”哨探队的姐妹们,被带到了谷内最险峻的山崖边。
她们的日常被极端枯燥与苛刻的训练填满——于呼啸山风中分辨出一里外落叶的碎响,在瞬息万变的云影下默画出峭壁每一条裂隙的走向。
她们渐渐学会了用特殊的鸟鸣和手势,在无声中传递最精准的情报。
而“铁娘子”突击队的训练场,则充满了汗水与低吼。
李月如同一头磨利了爪牙的头狼,亲身示范,将那些简洁、高效、源于无数次生死搏杀的实战技法,毫无花哨地灌输给每一位队员。
没有花哨的招式,只有最简单、最致命的格挡、冲撞、锁喉。
“速度再快一点!”她对着一个气喘吁吁的队员低吼,“你们的敌人,不会给你们第二次机会!”
两个队伍,并非各自为战。
每日午后,协同演练准时开始。
山崖上的“鹰眼”队员,突然发出一声急促的鸟鸣。隐匿于林间的‘铁娘子’队员闻声即动,如鬼魅般借地势散开,利用一切可用的遮蔽,无声且迅疾地扑向信号示警的方位。
她们的配合,在一次次的磨合中,变得愈发默契、致命。
篝火晚会结束后,许多人并未直接休息,而是继续前往训练场,借助月光默默修炼。而在禁地的验灵阵前,依旧有零星的、不愿放弃的弟子在排队等候测试。
她们的脸上,不再有焦虑,而是一种平静的坚持。因为她们知道,无论结果如何,自己都是这个家不可或缺的“守护者”。
而另一边,“前线守护者”的区域,“铁娘子”挥汗如雨、喊杀声震天。
训练场旁,一个新开辟的山洞工坊内,同样热火朝天。
洞内不见硝烟,却弥漫着另一种炽热。磨砺骨角的‘沙沙’声、捶打硬化皮甲的‘砰砰’闷响、以及云长老清晰高效的指令声交织在一起。
她们制造的并非精良的制式装备,而是纯粹为生存而生的、带着粗粝原始美感的‘废土武装’。
将坚硬的兽骨打磨成锋利的骨矛、骨匕首。
将坚韧的藤条编织成可以甩出石块的投石索和能瞬间绊倒敌人的绊马索。
她们还将多层厚实的兽皮用特殊药水浸泡、硬化,制成简易的皮甲护臂和护腿。
甚至将一些大型异兽的坚硬甲壳,打磨成可以保护要害的胸甲和肩甲。
云长老不再是那个温和的后勤总管。她手持炭笔绘就的简陋图纸,眼神锐利如鹰,以近乎偏执的标准,检视着每一件交付的制品。
她对手下的年轻女孩们说:“前线的姐妹把命交到我们手上,我们手里的东西,就是她们的命。一针一线,一敲一打,都不能马虎!”
一个年轻的后勤队员抬起满是汗水的脸,眼中闪烁着光芒,回应道:“云长老放心!以前我们只想着怎么填饱肚子,现在,我们想的是如何让姐妹们能挺直腰杆打赢。原来,这就是柳姐姐说的‘守护者’。”
这番话,将枯燥的后勤工作,从“苦力活”真正提升到了“守护”的高度。
静心小筑周边,灵气已经肉眼可见地浓郁起来,形成了淡淡的薄雾,清晨的露珠都带着一丝晶莹的灵光。
这里已然是陈浩为自己创造的“洞天福地”。
陈浩于心中默然一叹,至此方寸之地,竟耗去如许心力。
终于创造出了适合修炼的环境。
他将负责护卫的两位‘铁娘子’队员召至近前,目光沉凝如铁,语速缓慢却重若千钧地下令:“从现在起,我需要绝对的安静。外面无论发生什么,天塌下来,都等我出关再说。”
时间来到月底。
谷外昔日死寂的荒原,如今已被数十个大小不一、杂乱无章的临时营地所覆盖。
篝火连绵,如同盘踞的兽群窥伺的眼瞳,形成一个充满恶意的、混乱的包围圈。空气中弥漫着紧张、贪婪和互相观望的危险气息。
“鹰眼”队的情报雪片般飞回:
“东面山坳,是黑风寨的人,约三十余人,装备简陋,应是为求药而来。”
“南面高地,发现了风语沙商会的旗帜,他们人不多,但个个精悍,像是在观察猎物的狼群。”
“西边乱石坡,盘踞着十几伙散人,为争夺一个好的扎营位置,已经发生了三起流血冲突。”
“另有数名身份不明的独行客,如同幽灵般在周边游弋,疑似各大势力的探子。”
虽然暗流涌动,但表面上所有人都维持着诡异的克制。
因为“百花谷每月只开市两次”的规矩,让他们不敢轻举妄动,生怕破坏了规矩,就再也换不到那救命的辟谷丸。
议事厅内,所有核心齐聚,空气凝滞得如同灌铅,每一次呼吸都显得沉重无比。
花千语坐在主位,但所有人的目光,都不由自主地瞟向旁边那个空着的、属于陈浩的“首席教习”之位。那个空位,此刻成了压在所有人心中最重的一块石头。
陈一直没有来,她们安排守卫去通知陈浩来开会。
请陈浩的守卫回来了,带着一丝惶恐和为难,将守卫的话原封不动地复述了一遍。
最终,守卫说陈浩大约在十天前就进行修炼。
墨长老再难抑制,枯瘦的手掌猛地一拍桌面,霍然起身,声音因焦怒而嘶哑:“荒唐!大敌当前,他却闭关躲清静!将这千斤重担全然抛予我等妇人?如此行径,岂是担当!”
李月也从军事角度分析道:“谷外至少聚集了五百人,成分复杂。一旦发生冲突,仅凭我们的预备队,恐怕……”
她的话没说完,但意思很明确,压力巨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