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卷·第五章】妈妈的向日葵志愿队
五月的第二个周五，晴川镇海风带着新土的甜味。中心广场刚落成的不锈钢向日葵雕塑下，聚着二十多位穿“向日黄”马甲的阿姨，每人手里一把迷你工兵铲，铲柄漆成向日葵色。队伍最前面，林小满的母亲——林秀兰，正把一面红绸旗展开，旗上绣着：“向日葵志愿队”。她弯腰插旗，动作比十年前按开关利落得多，笑着自我介绍：“以后叫我‘向日葵妈妈’，带队种花，也种快乐！”围观的孩子齐声喊“向日葵妈妈好”，声音脆亮，像给新土撒了层水。
林小满站在人群外，戴着渔夫帽、口罩，把惊讶藏在墨镜后。她昨天才到家，今早被母亲神秘兮兮拉到广场，说是“看惊喜”。此刻，她望着母亲被阳光镀亮的侧脸，鼻尖突然发酸——那张曾经因失眠而浮肿的脸，如今被风铃与海风吹出柔和的弧度。她低头，在“阳光日记”速记：
【5月12日 晴 土很甜】
好事：①妈妈当队长②志愿队穿向日葵色③孩子们喊“向日葵妈妈”
想对妈妈说：你终于把灯关小声，把自己开到最大。
队伍集合完毕，目标——新广场东侧荒坡，面积两千平米，镇里规划“市民向日葵花田”。阿姨们平均年龄五十八，却吵着要给荒地“换个皮肤”。分发工具时，阿姨们把工兵铲当麦克风，排队唱老歌，走调却走得开心；孩子们把迷你铲当剑，在坡顶奔跑，笑声一路滚到坡底。林妈妈抬手，铲柄敲在一起，“铛铛”几声，现场安静：“今天任务——挖坑、埋肥、种籽、浇水，四项打卡完成，才能领‘向日徽章’！”阿姨们齐喊：“收到！”声音盖过海风，像给荒地先铺一层热。
十点，太阳升高，荒坡变成露天烤箱。林妈妈却带头跳进刚挖的土槽，工兵铲一插，脚背用力，整个人像一支杠杆，把硬土撬起。汗水顺着她鬓角滑进领口，她却笑得比花盘还大：“这叫‘向日葵式挖坑’，脸朝太阳，土就软！”阿姨们有样学样，荒坡瞬间变成大型“杠杆”现场，土块飞溅，孩子们拍手尖叫。林小满被感染，摘掉口罩、卷起袖子，跳进土槽：“申请加入志愿队，编号021。”林妈妈看她，眼里闪过一丝宠，却故意板脸：“新兵，先填申请表——喏，把土松到手指能插进去，算通过。”小满笑，手指插进土里，土粒带着太阳的温度，像给记忆加了一层暖滤镜。
中午，孩子们在树荫下吃向日葵造型饼干，阿姨们围坐喝凉茶。林妈妈拿出“向日徽章”——一枚黄铜小胸针，花心镂空，可插入迷你工兵铲模型。她先给自己别上一枚，再把剩下的按完成度分发。阿姨们把徽章别在帽檐，一排排小向日葵在帽檐上晃动，像给荒地加了一层移动花带。小满也领到一枚，她把徽章举到阳光下，镂空花心投出细小光斑，落在母亲脸上，像给母亲戴了一顶天然聚光灯。她忽然伸手，把母亲鬓角汗湿的碎发别到耳后，动作轻，却带着十年前的撒娇。母亲愣住，随即笑，眼角细纹舒展开来，像被阳光熨平。
下午，播种环节。林妈妈把向日葵种子倒进一次性纸杯，像分装星星：“每人二十粒，间距三十厘米，深浅两指节。”她示范——食指插入土中，到第二指节，放籽，覆土，轻拍——动作连贯，像在按一个隐秘开关。孩子们跟着做，却把种子当宝藏，埋完又偷偷挖出来确认还在不在，引起一阵笑。小满也埋了二十粒，却在最后一粒上压了一张极小纸条——
“请带我去看更大的海。”
她合上土，心跳却像十年前第一次按广播开关，既轻又重。
傍晚，浇水。新装的水管像一条冬眠醒来的蛇，喷头扬起彩虹。林妈妈率先冲进彩虹里，水雾打湿她鬓角，她却张开双臂转圈，像给太阳跳一支舞。阿姨们跟着冲进彩虹，笑声被水雾折射成七彩光斑。孩子们把彩虹当隧道，钻来钻去，尖叫声此起彼伏。小满被水雾包围，视线里，母亲的身影被彩虹镶边，像给记忆加了一层柔光滤镜。她忽然伸手，把水管对准自己，水柱打在脸上，凉却带着太阳的温度，像给十年前的自己一个拥抱。
彩虹散尽，荒地变成一片湿漉漉的“棋盘”——每块方格都插着彩色小旗，标记种子坐标。林妈妈把旗子分给孩子们：“等花开了，来认领自己的‘孩子’。”孩子们把旗子当剑，在田埂上奔跑，旗尾被风吹得猎猎响，像给荒地加了一层移动风铃。小满把最后一面旗子插在母亲脚边：“这一排，归我认领。”母亲笑，眼角细纹被夕阳镀上一层金：“好，等花开了，我们一起回来收太阳。”
收工前，志愿队合影。林妈妈把队旗插在坡顶，红绸被风吹得鼓起，像一颗巨大的心脏。她搂住小满肩膀，对镜头喊：“向日——葵！”快门“咔嚓”一声，定格：一排排向日葵色马甲，一排排帽檐小黄花，一排排笑脸，像给荒地加了一层移动花海。小满把母亲搂得更紧，鼻尖发酸，却笑得比花盘还大——
原来，母亲把“灯”关小声后，真的把自己开成了太阳。
……
·阳光日记
5月12日 晴 彩虹很吵
好事：①妈妈当队长②我领到021编号③彩虹里跳舞
想对妈妈说：你领大家种花，也把自己种成光，我为你鼓掌，也为你挡风。
广播钩子·30秒
“晴川镇午间广播：如果你也路过新广场，看见一排帽檐小黄花在跑，请别惊讶——那是向日葵志愿队在收太阳。我们下节课见，不见不散。”
——章末钩子——
傍晚收工，小满把母亲送回新家——
阳台面朝广场，窗台上摆着一排迷你工兵铲，铲柄刻着孩子们的名字。
母亲把队旗立在角落，红绸被晚风吹得鼓起，像一颗不肯落幕的心。
小满把今天录下的彩虹声、笑声、水雾声，剪进一段30秒音频，
文件名：【向日葵妈妈的一天】。
她按下保存键，轻声对母亲说：
“等花开了，我们一起回来收太阳，也收自己。”
窗外，新广场的灯亮起第一束光，
照在阳台那排小铲子上，像给它们加盖“已发芽”的邮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