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孤注一掷
书名:生命方舟·维度回响 作者:今禾 本章字数:3119字 发布时间:2025-11-01

应急灯惨白的光线下,破损的“海渊号”如同一只搁浅的巨鲸,静静卧在冰冷的海底岩石上。舱内弥漫着机油、汗水和一丝若有若无的、来自外部深海的腥咸气味。通讯频道里只有永无止境的电流噪音,彻底断绝了与母舰“深渊探索者号”的最后一丝联系。他们被遗弃在了这颗星球最黑暗的角落。林建国徒劳地拍打着失去响应的控制台,最终颓然地垂下手。这位经验丰富的指挥官,此刻脸上也难掩一丝绝望。深潜器的动力核心受损,生命维持系统虽然还在运转,但能源正在持续消耗。外壳的裂痕如同达摩克利斯之剑,谁也不知道还能承受多久这万米水深的恐怖压力。顾清风检查着所剩无几的武器和装备,眼神冷静得可怕。“外部那些生物还在徘徊,它们在等待,或者在积蓄力量。”他透过布满裂纹的舷窗,能看到那些惨绿色的“眼睛”如同鬼火般在幽暗的海水中若隐若现,保持着包围的态势。陈默靠坐在舱壁上,脸色苍白,但眼神却异常明亮。他正在极力恢复着几乎耗尽的精神力,同时,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腰囊中的匕首。匕首的震颤已经平息,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沉静的、如同暴风雨来临前死寂般的等待。它在等待一个决定。“我们还有多少时间?”陈默的声音打破了舱内的死寂。林建国看了一眼仪表盘上不断下降的能源读数和压力监测数据,声音干涩:“乐观估计,生命维持系统还能支撑12小时。外壳……无法预测,可能下一秒,也可能还能撑几个小时。”12小时。在这与世隔绝的深渊,这是一个短暂到令人窒息的倒计时。“坐以待毙,只有死路一条。”顾清风言简意赅,说出了三人心中共同的结论。他的目光投向舷窗外,那座在幽蓝“烟囱”映照下显得愈发诡异的锥形结构体。“唯一的变数,在那里。”主动进入那座结构体,无疑是九死一生。李文渊的前车之鉴犹在眼前,那里是“影子”崇拜的“神祇”力量源头,是父亲用生命警告不可开启的“门”之核心。内部等待着他们的,可能是瞬间的精神崩溃,可能是肉体的彻底湮灭,也可能是比死亡更可怕的、意识被同化的永恒折磨。但,留下,同样是死,而且是毫无价值的、在黑暗和压力中缓慢消亡的死。陈默缓缓站起身,他的动作牵动了身上的伤痛,让他微微蹙眉,但腰杆挺得笔直。他看向林建国和顾清风,眼神中没有犹豫,只有一种破釜沉舟的决绝。“我去。”两个字,重若千钧。“我和你一起。”顾清风几乎没有丝毫迟疑。他将一把高能手枪和几个能量弹匣塞给陈默,“里面情况未知,多一份力量多一分希望。”林建国深吸一口气,他知道这是目前唯一可能存在的生路,也是完成任务最后的希望。他重重拍了拍陈默的肩膀:“我留在这里,想办法修复通讯,或者……为你们争取时间。如果……如果你们在里面找到控制这座结构体的方法,或许还能有一线生机。”分工明确,无需多言。接下来的时间,是在一种近乎悲壮的沉默中度过的。陈默和顾清风开始穿戴轻便的深海抗压作业服(并非笨重的潜水服,而是基于深潜器内部压力环境设计的,提供基础防护和短时间外部活动能力的装备),检查武器和必要的探测工具。陈默将匕首从腰囊中取出,紧紧绑在小臂内侧,确保能随时接触。林建国则利用这宝贵的时间,尝试着各种可能修复通讯或动力系统的方法,尽管希望渺茫。准备就绪。陈默和顾清风站在气密过渡舱的门口。“保重。”林建国看着两人,声音低沉。陈默点了点头,最后看了一眼这座给予他们短暂庇护,如今却成为钢铁棺材的深潜器,然后毅然按下了开启过渡舱的按钮。舱门滑开,一股更加冰冷、带着浓重金属和未知有机物气味的气息扑面而来。过渡舱外,就是直接面对深海环境的出口。“走!”顾清风低喝一声,两人一前一后,跃出了“海渊号”,落入那片粘稠、黑暗、充满恶意的海水之中。抗压服提供的浮力很小,两人迅速下沉,落在海底柔软的沉积物上。探照灯的光束在极度黑暗的海水中显得微不足道,只能照亮身前几米的范围。周围那些惨绿色的“眼睛”立刻骚动起来,缓缓逼近,但似乎对那座锥形结构体心存忌惮,不敢过于靠近其底部区域。“跟上!”陈默感受着匕首传来的、对前方“钥匙孔”凹陷越来越清晰的指向,低声道。他率先迈开步子,在崎岖不平的海底向着结构体底部跋涉。海底的沉积物异常柔软粘稠,每走一步都异常费力。顾清风紧随其后,警惕地注视着周围那些徘徊的阴影,手中的武器随时准备击发。越是靠近结构体,那股无形的精神压迫感就越是强烈。混乱的低语再次试图钻进陈默的脑海,但这一次,他有了准备,紧守心神,将意志与匕首紧密相连,形成一层薄薄的精神屏障。终于,他们抵达了锥形结构体的底部。近距离观察,这座结构体更加宏伟,散发着亘古、冰冷的气息。那个与匕首形状完美契合的凹陷,就在他们面前,约一人多高,边缘流淌着微弱的幽光,仿佛一张等待着被填满的、沉默的巨口。陈默抬起手臂,解下匕首。古朴的木鞘在幽暗的海水中,似乎也感受到了命运的召唤,微微颤动着。他看了一眼顾清风,后者对他重重地点了点头,然后持枪转身,面向外围那些蠢蠢欲动的阴影生物,为他护法。没有退路了。陈默深吸一口气(尽管在抗压服内,这只是一个下意识的动作),将全部的精神、意志,以及对父亲遗志的承诺,都凝聚在这一刻。他不再去想失败的后果,不再去恐惧门后的恐怖,心中只有一个念头——开启它!面对它!终结它!他双手握住匕首,将其高高举起,然后,用尽全身的力气,向着那个凹陷,狠狠地——刺入!“铿——!”并非金属撞击的清脆声响,而是一种低沉悠扬、仿佛古老钟声被敲响的共鸣!在匕首与凹陷完全契合的瞬间!以接触点为中心,一道耀眼夺目的白色光晕猛地扩散开来,瞬间驱散了周围的黑暗!那些流淌在结构体表面的幽蓝能量,如同遇到克星般,发出“滋滋”的声响,剧烈地波动、退缩!整个锥形结构体,开始震动!不是毁灭性的崩塌,而是一种仿佛沉睡了亿万年的巨兽,正在缓缓苏醒的震动!结构体表面的那些微观符文,以前所未有的速度疯狂流动、重组!顶端的巨大符号,光芒由幽蓝逐渐转向一种更加纯粹、更加威严的炽白!陈默感到一股庞大到无法想象的能量,正通过匕首,疯狂地涌入他的身体!这能量并非破坏性的,而是带着一种古老的、浩渺的信息洪流,冲击着他的意识!几乎在同一时间,那些徘徊在周围的阴影生物,发出了惊恐的、无声的嘶吼(通过水波震动传来),它们那惨绿色的“眼睛”瞬间黯淡,如同受到了巨大的惊吓,疯狂地四散逃窜,消失在无尽的黑暗深海中!“成功了?!”顾清风感受到周围威胁的消退和精神压迫感的骤然减轻,又惊又喜地回头。然而,他看到的是陈默僵立在原地的背影,以及那把深深刺入结构体、正散发着如同小型太阳般炽烈白光的匕首!更令人震惊的是,在陈默面前,那原本严丝合缝的结构体壁,伴随着低沉的轰鸣,正在缓缓向内开启!露出后面一条散发着柔和白光、不知通向何方的通道!门……开了!不是被暴力破坏,而是被正确的“钥匙”,以正确的方式,唤醒了!陈默站在那里,双目紧闭,身体微微颤抖,仿佛正在承受着巨大的信息冲击。他手中的匕首,成为了连接他与这座古老造物的桥梁。“陈默!”顾清风急切地喊道。陈默缓缓睁开双眼,他的瞳孔中,似乎有无数细密的白色符文一闪而过。他的眼神充满了震撼、迷茫,以及一丝……了悟。他转过头,看向顾清风,声音带着一种奇异的空洞和回响,仿佛有无数个声音在借他之口说话:“师父……这里不是‘门’……”“这里是……牢笼。”“而我们……释放了……看守。”他的话音刚落,那座开启的通道深处,传来了一声仿佛来自远古洪荒的、充满了无尽威严与力量的低沉叹息。一股远比之前任何“影子”成员或眼球虚影都更加纯粹、更加古老、更加令人心生敬畏(而非恐惧)的意志,如同初升的朝阳,缓缓从通道中弥漫出来,笼罩了两人。计划的生路,似乎已经出现。但他们打开的,究竟是终结一切的希望,还是……一个更加不可预测的潘多拉魔盒?答案,就在那白光通道的尽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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