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卷·第一章】 高三的教室在顶楼
八月三十一日，晴川高中高三（7）班教室搬到最顶层。
开门第一阵风，带着海盐和塑胶跑道的味道，呼啦灌进来。
林小满站在讲台旁，踮脚往窗外看——
整个海湾像被切成一块蓝宝石，镶在窗框里；
旧灯塔遗址变成指甲盖大小的金点，向日葵田是铺开的绿棋盘。
她下意识摸出口袋里的“阳光日记”薄本，写下：
【8.31 晴 能见度∞】
好事：①顶楼的风自带薄荷味 ②果果抢到靠窗床位 ③星野说今晚写新歌
顾星野把吉他盒塞进最后一排的空格，反手拉开汽水。
“呲——”一声，白沫涌上来，他仰头灌两口，把瓶口递给小满：“压压惊。”
小满接过，汽水温度刚好是阳光晒过的微热，像刚出炉的笑声。
果果踩着马扎，在黑板上用粉笔画画：
一只戴方框眼镜的向日葵，旁边写——
“高三了，也要向日而生！”
粉笔末被风卷起，像微型雪景。
铃声炸响，班主任老周抱着一摞卷子进门，把“高三倒计时牌”啪地扣在讲台。
红色数字：300。
空气瞬间凝固，连风都不敢乱窜。
老周推眼镜：“顶楼视野好，也方便你们——”
他故意停顿，全班屏息。
“看海解压，但别跳海。”
全班哄笑，紧张感被戳破一个小孔，呼啦啦漏走一半。
发卷子、讲考纲、排新座，一切像被按下快进键。
小满和星野被调成同桌，果果坐在他们斜后方，隔一条过道。
三人小组名义上解散，实际上换了个更紧密的三角形。
午休铃一响，果果把速写本摊在窗台，唰唰几笔——
①【全景】顶楼教室窗口探出三只脑袋
②【特写】倒计时牌“300”反光
③【仰视】风铃被海风吹成横线
④【空镜】窗框外的海湾，远帆像省略号
她在角落写：
“高三开始于一片蓝，结尾会是什么色？”
下午第一节，物理摸底。
卷子上密密麻麻的符号像外星文，小满做到第三页就开始转笔。
她偷瞄星野——男生草稿纸已经写满，却不是在解题，而是在谱副歌：
“顶楼的云/落在我的草稿纸上/变成十六分音符的光……”
她忽然安心，垂眼继续与受力分析搏斗。
考试结束铃响，星野把草稿纸撕成两半，一半递给她，一半折成飞机，从窗口飞出去。
纸飞机被海风抬得更高，像一只回航的信天翁。
傍晚，三人被留下来搬新书。
摞到第三箱，果果腰酸得直哼哼，突然指着走廊窗外：“彩虹！”
雨后的残阳把天空劈成两半，一道淡到几乎透明的彩虹挂在海湾上方。
他们同时屏息——
彩虹像一座临时批准的桥，允许疲倦的人短暂通行。
小满掏出广播稿小卡片，速记：
“如果你刚好在顶楼看到彩虹，请别眨眼——
那是明天给今天的回信。”
夜自修前，班里开始传“梦想便利贴”。
有人写“复旦法学”，有人写“省考600”，便利贴被贴在后墙世界地图上，像一场彩色流星雨。
三人互相掩护，溜到广播站。
星野调试设备，小满清了清嗓子：
“晴川高中高三特别节目——《顶楼的海风》现在开始。
下面是点歌环节，第一首，《晴天三剑客》的主题曲，送给我们自己。”
果果按下播放键，旋律从全校喇叭飘出来，带着轻微的电流声，像给夜色撒了一层碎银。
他们蹲在设备台下，偷偷笑到肩膀发抖。
回到教室，世界地图已被老周发现，责令撕下。
三人看着空空如也的墙面，心里却满得要溢出来——
便利贴可以撕，便利贴上的字，已经烧在视网膜。
三人偷偷爬上顶楼天台，把最后一罐橘子汽水传着喝。
星野掏出歌词卡片，念新写的副歌：
“高三的教室在顶楼/我把未来写在侧窗/让海风替我背书/把整片蓝刻成印章。”
果果把空罐倒扣，当作鼓，轻轻敲两下：
“等考完，我们回来这里，把汽水瓶埋进土里，让向日葵开成钟楼。”
小满举起相机，对准两人背后的夜空——
没有星，只有倒计时牌的红光从走廊窗口透出来，像一颗人工制造的北极星。
她按下快门，低声说：
“明天见，300。”
阳光日记
8.31 深夜 微风
好事：①顶楼的风把彩虹吹成两半 ②广播站节目全校沸腾 ③汽水被三人喝出橘子味星星
对话：妈妈，高三开始于一片蓝，我会把那片蓝读完，再带回家给你看。
“晴川镇午夜广播：如果你也站在顶楼，听见海风把彩虹吹成碎片，请把它拼进明天的草稿纸。我们下节课见，不见不散。”
——章末钩子——
倒计时牌“299”悄然翻页，像有人轻声说：
“剩下的日子，每一页都会反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