屏幕上的模拟数据与父亲笔记中那片沙漠异常区的参数匹配度，像一道强烈的探照灯光，刺破了笼罩在“阙界之门”周围的厚重迷雾。尽管仍有28%的不确定性，但结合“信天翁”昏迷中喊出的“黑色的塔”与“沙漠”，这个指向性已经强烈到不容忽视。陈默心中的震撼久久未能平复。这不仅是一个地理位置的发现，更是对父亲研究成果的一次有力验证。那把匕首，这把沉默的“钥匙”，竟然真的能通过某种难以理解的方式，与它所关联的“锁”产生超越距离的微弱共鸣。这背后的原理，细思极恐。他立刻清除了电脑上的所有操作痕迹，断开了硬盘连接，并将父亲的研究资料再次加密隐藏。匕首被他小心地收回到贴身的隐藏刀鞘中，那冰凉的触感此刻仿佛带着一丝微弱的余温，提醒着他刚才那绝非幻觉的颤动与嗡鸣。塔克拉玛干沙漠。“死亡之海”。那里环境极端，人迹罕至，本身就是一道天然的屏障。如果“阙界之门”或其相关设施真的藏匿其中，确实能完美解释为何如此漫长的岁月都未被世人广泛察觉。“黑色的塔”……它究竟是什么？是远古文明的遗迹？是“影子”组织建造的设施？还是……“门”本身某种形态的体现？疑问更多了，但目标却前所未有的清晰起来。就在这时，公寓门传来有节奏的轻叩，是顾清风约定的返回信号。陈默迅速确认门外后，打开了门。顾清风闪身而入，脸上带着一丝风尘仆仆的疲惫，但眼神依旧锐利。他反手锁好门，立刻问道：“有什么进展？”他注意到了陈默眼中不同寻常的光芒。陈默言简意赅地将自己的发现、模拟实验、匕首的异常反应以及与塔克拉玛干沙漠异常区的匹配度快速说了一遍。饶是顾清风见多识广，沉稳如山，在听到匕首对模拟产生反应时，瞳孔也不由得微微收缩。他接过陈默打印出来的参数对比图和数据，仔细看了许久，才缓缓吐出一口气。“你父亲的猜想……可能是对的。”他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不知是因为激动，还是对未知的敬畏，“这把‘钥匙’，比我们想象的更……‘活’。”他走到窗边，撩开窗帘一角，警惕地观察了一下外界，然后回头，目光灼灼：“沙漠……‘黑塔’……如果这真的是目标，那么‘影子’对钥匙的疯狂追逐就完全解释得通了。他们必然也知道这个地点，或者至少是怀疑，所以他们迫切需要钥匙来确认、来开启！”“你那边情况如何？”陈默更关心顾清风的行动是否引开了敌人的视线。顾清风脸上露出一丝冷峻的笑意：“饵已经撒下去了。仿品和我故意留下的‘踪迹’，至少指向三个不同的方向，其中一个我刻意引导向了东南沿海的一个跨国走私集团，够他们忙活一阵子了。短时间内，他们的主要调查力量应该会被成功分散。”但这争取到的时间窗口不会太长。“影子”不是傻瓜，当他们发现那几个目标是虚假的之后，很快就会反应过来，并更加疯狂地搜寻真正的钥匙持有者。“我们必须立刻动身，前往沙漠。”陈默语气果断，没有任何犹豫，“在‘影子’厘清混乱、重新聚焦之前，抢先一步找到‘黑塔’。”顾清风点了点头，但脸色凝重：“沙漠不是城市，环境极端，补给困难，而且我们完全不清楚‘黑塔’周围的具体情况。‘影子’在那里必然有据点或监控，我们等于是在闯龙潭虎穴。需要周密的计划和充足的准备。”“信天翁怎么办？”陈默看向次卧。带着一个昏迷不醒的重伤员进入环境恶劣的沙漠，无异于自杀。顾清风沉吟片刻，做出了艰难的决定：“只能将他暂时安置在一个绝对安全的地方进行维持治疗。我有一个信得过的老朋友，经营一家不登记的地下诊所，设备齐全，口风极严。我们可以将他转移到那里，支付足够的费用，请他照顾直到我们返回，或者……他自行苏醒。”这是目前唯一可行的方案。虽然将“信天翁”独自留下存在风险，但远比带他去沙漠送死要好。“事不宜迟，我们分头准备。”顾清风雷厉风行，“我负责联系地下诊所，准备沙漠行动所需的特殊装备、车辆、补给，以及伪造的身份和进入许可。塔克拉玛干周边区域管理严格，需要打点。”“我需要那片异常区更详细的资料，”陈默接口道，“地质结构、气候数据、历史上的异常事件报告，任何可能指向‘黑塔’的线索。还有，‘影子’在西北地区可能的活动痕迹。”“资料我来想办法，通过特殊渠道调取。”顾清风肯定道，“你调整好状态，沙漠之行，你是主力。”陈默点头。他明白，在那种极端环境下，他的体力、应变能力和战斗技能将是生存和完成任务的关键。接下来的几十个小时，在一种高度紧张而又井然有序的节奏中飞逝。顾清风动用了深藏多年的人脉和资源，如同一个精密的 conductor，调动着各方力量。一辆经过深度改装、适合沙漠行驶的越野车被秘密准备好，加装了额外的油箱、水箱、卫星通讯设备和基础的维修工具。专业的沙漠防护服、高能量食品、药品、武器（包括陈默需要的特制钢钉）被分门别类装箱。“信天翁”在深夜被悄无声息地转移到了那个位于城市底层迷宫般巷道中的地下诊所。主治医生是一个沉默寡言、脸上带疤的老者，只与顾清风交换了一个眼神，便麻利地接手了病人，没有多问一个字。陈默则利用一切时间，研究顾清风弄来的关于塔克拉玛干沙漠边缘那片异常区的资料。资料显示，该区域磁场紊乱，无线电通讯时常中断，偶尔会有探险者或地质队员报告看到诡异的海市蜃楼——并非常见的湖泊绿洲，而是一些扭曲的、不符合任何已知建筑的结构体。当地牧民则流传着“魔鬼之城”和“会移动的黑山”的传说，将其视为禁地。所有的线索，都隐隐指向那个方向。在出发前的最后一个夜晚，陈默再次拿出那把匕首。在灯下，他用高倍放大镜仔细观察那个符号，尤其是那道刻痕深浅不一的闪电线条和圆环的缺口。这一次，他注意到，在闪电线条某个极深的刻痕点附近，木质纹理呈现出一种极其细微的、螺旋状的排列，与周围木材的天然纹理截然不同。这绝非偶然。这更像是一种……人为的标记，一个隐藏在符号之内的次级标记！父亲的研究笔记中，从未提及这一点！是父亲忽略了？还是……这个标记是在父亲之后才出现的？或者说，它需要特定的条件（比如之前的模拟能量流）才会显现？陈默感到一股寒意顺着脊椎爬升。这把钥匙，似乎还在不断地揭示出新的秘密，仿佛拥有生命一般。他将这个发现记录下来，藏于心中。现在不是深究的时候。第二天破晓前，城市还沉浸在最后的沉睡中。陈默和顾清风在公寓楼下汇合。越野车如同暗灰色的幽灵，停靠在阴影里。车上装载着他们生存和战斗所需的一切。顾清风换上了一套适合野外行动的深色服装，气质变得更加精干利落。他递给陈默一个文件袋：“新的身份，通行证，以及我们规划的三条进入路线和备用汇合点。”陈默接过，迅速浏览后记在心中，然后将文件袋用碎纸机处理掉。两人最后检查了一遍装备和车辆，互相对视一眼，无需多言，一切尽在不言中。陈默拉开车门，坐上驾驶位。顾清风坐在副驾。引擎发出低沉有力的轰鸣，越野车缓缓驶出小区，汇入即将苏醒的城市街道，然后毫不犹豫地向着西北方向，那片广袤、死寂而又隐藏着惊天秘密的沙海驶去。城市的高楼大厦在后视镜中逐渐缩小、远去。前方，是未知的征途，是父亲足迹的终点，也可能是真相与恐怖并存的——风暴之眼。风暴，即将来临。他们正主动驶入其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