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薇薇被判入狱八年的消息传到陆家老宅时,刘婉清正穿着一身真丝家居服,在洒满阳光的花园里修剪她精心培育的玫瑰。深秋的玫瑰开得依旧娇艳,红色的花瓣上还沾着晨露。管家张叔轻手轻脚地走到她身边,手里拿着一份刚送来的财经报纸,脸上带着几分犹豫地开口:“夫人,今天的报纸您还是看看吧,有关于林小姐的消息。”刘婉清握着园艺剪刀的手顿了一下,心里隐约有了不好的预感。她放下剪刀,接过报纸,目光落在头版头条的标题上——“林氏千金林薇薇一审被判八年,多项罪名成立”。看到“八年”这两个字时,她手里的报纸“咔嗒”一声掉在地上,锋利的玫瑰刺趁机扎破了她的食指,渗出一滴鲜红的血珠,钻心的疼痛让她瞬间回神。“她……真的被判了八年?”刘婉清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眼神里充满了震惊、后怕与复杂,一时间竟忘了处理手指上的伤口。
张叔连忙捡起报纸,从口袋里掏出一张干净的纸巾递过去:“是的,夫人。报纸上都详细报道了,林小姐不仅绑架了小少爷,还在审讯时承认了五年前设计陷害苏小姐的一系列事情,甚至牵扯出林氏集团向陆氏高管商业贿赂的案子,数罪并罚,才判了这么重。”刘婉清接过纸巾,沉默着擦去手指上的血迹,纸巾上鲜红的印记格外刺眼。她的脑海里不受控制地浮现出不久前林薇薇给她打电话的场景——电话那头的林薇薇语气急切又神秘,说什么“念念不是陆霆琛的亲生儿子”“苏晚当年跟别的男人有染”,还怂恿她去偷取念念的毛发做亲子鉴定。现在想来,那些话全都是林薇薇编造的谎言,目的就是利用她对苏晚的偏见,挑拨离间。一想到自己差点就相信了这些鬼话,差点就做出伤害亲孙子的事,刘婉清就一阵后怕,后背瞬间冒出了一层冷汗。她终于意识到,自己一直看好的“门当户对”的林薇薇,竟然是这样一个心术不正、不择手段的女人。
那天晚上,陆霆琛特意提前结束工作,带着苏晚和精心打扮的念念回老宅吃饭。车子刚停在老宅门口,就看到管家张叔已经等候在那里。走进客厅时,刘婉清正坐在沙发上看电视,屏幕上播放着财经新闻,可她的眼神却有些涣散,显然是心不在焉。听到脚步声,她下意识地抬起头,当看到穿着一身蓝色小西装、像个小大人似的念念时,眼神明显有些不自然,身体微微僵硬了一下。念念倒是一点都不怯生,挣脱开陆霆琛的手,小步跑到刘婉清面前,仰着小脸,礼貌地喊了一声:“奶奶好。”刘婉清的喉咙动了动,刚想开口回应,却看到孩子小心翼翼地从身后拿出一幅卷起来的画,献宝似的递到她面前。她低头一看,画纸上用五颜六色的蜡笔画着一家五口手拉手的场景,有爷爷、奶奶、爹地、妈咪,还有一个举着恐龙玩具的小男孩,其中那个标注着“奶奶”的角色,赫然穿着她最喜欢的紫色旗袍,连她常戴的珍珠项链都画了出来。
“奶奶,这是我画了整整一个下午的全家福,送给您。”念念的小脸上满是期待,清澈的眼睛像极了陆霆琛,“我问过爹地,爹地说奶奶最喜欢紫色旗袍,我就特意给奶奶画了这个样子。”刘婉清看着孩子真诚的眼神,又看了看画纸上稚嫩却充满心意的笔触,心里像被什么柔软的东西轻轻撞了一下,原本僵硬的身体渐渐放松下来。她犹豫了一下,还是伸出手,小心翼翼地接过了画,指尖触碰到画纸时,能感受到上面还残留着孩子手心的温度。“谢谢念念。”她的声音很轻,带着一丝自己都没察觉的温柔,目光停留在画中的“奶奶”身上,嘴角不自觉地微微上扬。苏晚站在不远处,将这一切都看在眼里,紧紧攥着的双手悄悄松开,心里悄悄松了一口气,看来陆奶奶说的没错,念念确实是融化刘婉清心防的最好桥梁。
开饭时,陆奶奶特意让佣人把念念的儿童餐椅放在刘婉清身边,还笑着说:“念念跟奶奶坐近点,奶奶做了好多你喜欢吃的菜。”念念乖巧地坐下,拿起小勺子,眼神在餐桌上扫了一圈,当看到清蒸鲈鱼时,眼睛亮了亮。他记得下午妈咪跟他说过,奶奶最喜欢吃清蒸鱼。于是他小心翼翼地舀了一块鱼肉,学着妈咪平时的样子,用小勺子一点点地剔掉鱼刺,确认没有刺之后,才轻轻放进刘婉清的碗里,奶声奶气地说:“奶奶,吃鱼,鱼肉香,而且对身体好。”刘婉清低头看着碗里那块鲜嫩的鱼肉,又抬头看了看孩子认真的表情——小家伙的眉头微微皱着,嘴角还沾了一点鱼汤,样子格外可爱。这一刻,她心里的坚冰像是被暖阳融化,终于裂开了一道缝隙。她放下筷子,伸出手,轻轻摸了摸念念的头,指尖感受到孩子柔软的头发,语气是前所未有的温和:“谢谢你,念念。念念真懂事。”
苏晚将这温馨的一幕看在眼里,悬着的心彻底放了下来,脸上露出了欣慰的笑容。陆霆琛也敏锐地注意到了母亲的变化,心里十分惊喜,他夹了一块刘婉清最喜欢吃的糖醋排骨,放在她碗里,语气自然地说:“妈,尝尝这个,张婶今天特意按照您的口味做的,酸甜度刚刚好。”刘婉清看了儿子一眼,没有像以前那样冷着脸拒绝,而是点了点头,拿起筷子夹起排骨放进嘴里。酸甜的味道在舌尖散开,是她熟悉的味道,也是她很久没有从儿子这里感受到的温情。她默默吃着排骨,眼神偶尔会落在苏晚身上,看到苏晚正耐心地给念念喂汤,动作温柔细致,心里对苏晚的印象又改观了几分。这顿饭的气氛格外融洽,没有了以往的尴尬与冰冷,多了几分家庭的温馨。
饭后,佣人收拾餐桌时,陆奶奶把刘婉清叫到了二楼的书房。书房里弥漫着淡淡的檀香,书架上摆满了古籍和书法作品,显得格外庄重。陆奶奶坐在红木书桌后的太师椅上,喝了一口热茶,眼神严厉地看着站在面前的刘婉清:“现在你知道,你之前有多糊涂了吧?”刘婉清低下头,不敢直视婆婆的眼睛。陆奶奶继续说道:“林薇薇那种心术不正、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女人,你竟然还一门心思地想让她做陆家的儿媳,甚至相信她的鬼话,怀疑念念的身世。你好好想想,要是霆琛他们没有及时救出念念,后果不堪设想!到时候你怎么向陆家的列祖列宗交代?”陆奶奶的语气带着明显的责备,每一句话都戳中了刘婉清的痛点。
刘婉清的头埋得更低了,小声地辩解:“妈,我知道错了。我那时候也是被猪油蒙了心,觉得林薇薇是林氏集团的千金,跟霆琛门当户对,能在事业上帮到霆琛。而苏晚……她只是个普通家庭的孩子,还带着一个孩子,我担心她的出身会让陆家被人笑话,怕她以后给陆家带来麻烦。”“出身能代表什么?”陆奶奶放下茶杯,重重地叹了口气,“晚晚这孩子,我从第一次见到她就看出来了,她不是那种贪慕虚荣、攀附豪门的女人。当年她一个人带着念念,在外面吃了那么多苦,住出租屋,摆夜市摊,都没有来找霆琛要过一分钱,反而靠自己的本事开了工作室,把念念养得这么懂事可爱。这样有骨气、有能力的女孩子,比那些只会依附家族、娇生惯养的千金小姐强多了!”
“我知道她很优秀,也知道她对念念是真心的好。”刘婉清的声音带着一丝犹豫,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松动,“今天看到念念对我那么亲近,我心里也挺感动的。可我还是觉得,霆琛是陆氏集团的继承人,他的妻子要是出身普通,以后在那些商业酒会上,会被其他豪门的夫人看不起,对他的事业也会有影响。”“事业重要还是儿子的幸福重要?”陆奶奶严厉地看着她,语气加重了几分,“你好好想想,霆琛这五年过得有多苦!自从苏晚走了之后,他就跟变了个人似的,每天拼命工作,把自己当成机器,脸上从来没有笑容。直到找到晚晚和念念,他才慢慢变回以前那个开朗的样子。你要是真为他好,就应该尊重他的选择,接受晚晚,好好维护这个家,而不是整天想着那些所谓的门当户对!”
刘婉清沉默了,婆婆的话像一记重锤,敲醒了她。她的脑海里浮现出陆霆琛为了苏晚跟她激烈争吵的样子,想起儿子红着眼眶说“要是您不能接受晚晚,我就带着她们搬出去”的决绝;想起念念抱着她的腿,甜甜地喊“奶奶”的可爱模样;想起苏晚每次见到她,都恭敬有礼、从不计较她态度的隐忍。种种画面在脑海里交织,让她不得不承认,自己之前的坚持确实有些偏执。她心里的芥蒂虽然没有完全消除,对苏晚的出身还是有些在意,但也不像以前那样坚决排斥了。她抬起头,看着陆奶奶,终于松口:“妈,我知道您说得对。我会试着接受她的,不再像以前那样针对她。但我对她还需要一个了解的过程,您给我点时间。”陆奶奶见她终于想通了,脸色缓和下来,点了点头:“这就对了,感情都是慢慢培养的,你多跟晚晚接触接触,就知道她是个好姑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