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敌当前,首先要平衡心态。难得对手,这边全面检验一下《芝麻神功》;那边的《落墨经》也一样。
也做到了。这边化作一股黑风,还是像黑山老妖那么骇人;那边化作一团白雾,说实话像白骨精。磨牙是昵称,姐弟俩从今儿起多半会被人叫成黑白无常。前提是活着走出杨柳依依。
人魔亦愈战愈勇。
格斗中,俩女魔之外的七魔也逐一完成了终极魔式的转换。有点吸血鬼的意味,幸好只吸自己的。
也难怪施大鼎那般潇洒与嚣张。要是往后出现吸别人血、而且不断换人吸的魔王,不知道能不能强到天上去?若能,养魔人便能横行海陆空了。这破社会,可怕的事情也挺让人期待的。
虽然不怎么打得过,但聊聊天还是可以的。墨自杨说:
“饮血移穴,这些鬼东西的气门会随着血液流动而不停换位。”
易枝芽问:“找不到啦?”
“难,就像这些年你娘找你似的。”
说起寻梅,易枝芽马上想到终极绝招,又问:“跑吗?”
“你好意思跑吗?”
“我可是有娘要照顾的人。”
“那你个人跑吧。”
易枝芽大感意外:“你听不出来我是在开玩笑?”
墨自杨以傻还傻:“这会儿听出来了。”
“我是想问有没有什么省力一点的新战术?”
“没有,但我想看看这些鬼东西究竟是不是人肉做的。”墨自杨突然跃入易枝芽的战团。即以二当九,不再各自为政。但没想到她说:“拿出绝招牵制住他们,让姐姐喘口气。”
“撑不住啦?看来姐姐也是徒有虚名啊。”
“又在开玩笑了是吧?”
“一下就被你识破了,我就说姐姐不会上第二次当。”
“快点,姐姐撑不住啦。”
“我满身都是绝招,正琢磨着用哪一招呢。”
“弹弹弹……你那叫弹什么神通?”
“《弹什么都神通》,带书名号的,很正式。”
“……弹吧。”
正下雨呢,还是弹水神通好了。易枝芽旋身而起,首先扔出连环芝麻劈将众魔王逼退几步,接着双手往空中一探,漫天的毛毛雨便听话地往手心里钻,并汇合成水滴,再而一声怪叫:
“弹什么都神通——”
他天天对着大海鬼吼,练出了狮吼功的音量。吓得墨自杨捂住耳朵忘了打。魔们也整体一愣,以为人疯了。
怪叫未了,易枝芽手掌一张,水滴又变回了毛毛雨,不,是变成了芝麻——密密麻麻的芝麻朝着九尊魔王弹去。这就叫铺天盖地了,无需任何准星就能将人打成筛子。严格说这叫乱弹琴。
然魔无所畏惧,他们同心同德,迎难而上,打造出一座森严壁垒。芝麻进不去了。无所谓啦。目的达到了。墨自杨趁机找到了魔王的一个漏洞。原来不是为了歇一歇。
她兜里也满满都是绝招,这一次拿出了鹰爪功——现学现用,尽管与施大鼎的相比更像是鸡爪,但魔们忘了有多音字,似乎很忌惮“爪”,或者说尊敬,再加上正全力抵御弹什么都神通,一不留神便有个男魔被鸡爪揪了出来。面对面,四手相连,像好朋友那样。
揪出来做实验用的。墨自杨再次发力,全力,双手一送一收,男魔的两只手掌便生生地被拔了出来,拔瓶塞似的。她说:
“打不死你,那就打残你。”
男魔的两只断臂不停喷血,犹如水枪,但愣是一声不响。不懂得疼的感觉真好。若非以一当八的压力山大,易枝芽又将再一次惊呆。虽然不得空,但他还是为男魔感到难过。他说:
“姐姐啊,这样会疼死人的。”
心情不好影响战斗。要不是墨自杨及时将两个瓶塞当作神器打了出去,他会被两个女魔咬死。好险。
但墨自杨更为关心的是,断手男魔还能打吗?如果不能,各个击破的战术起效。反之失败。答案就在下一段落。
那个男魔操着断手又扑上来了——“瓶口”处的皮肉迎风往后卷,像是撸起的袖子。而从袖子穿出来的当然不再是手掌了,而是骨头,白里透红,有如宝玉般诱人。
这就是男魔的新武器,比手掌利害多了。反而更能打了,这就是答案。被这种武器捅中,再小的伤口也是一个透明窟窿。
最好是避开。但墨自杨不。一打一而已。况且正在气头上,迎面又是一记落墨斩,将该男魔踹出个沾裤十八跌。
男魔吐血了。吐一口往回咽半口,津津有味。又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再摇摇晃晃地扑了过来。摇摇晃晃指的是精神,拳脚打出来照样生猛。易枝芽于百忙之中又瞎操心了:
“真的打不死啊,难不成要剁碎?”
乱嚼舌头,被趁虚而入。肩头挂彩。“改天姐姐教你什么才叫一心二用。”墨自杨重新披挂上阵,解了弟弟燃眉之急。
“实力不济,一心八用也没用。”
“废话少说。再来一个绝的,一起来。”
“你又想干吗?绝的很费力气的。”
“不会让你白费力气的。”
于是磨牙姐弟合伙轰出了《四季歌》中的四季掌。姐姐打的是严冬掌,冷冰冰的冻死人;弟弟打的是炎夏掌,热烘烘的烤死人。魔王们对于温度的变化置之不理,但对隐含于冷热气流之间的内力过敏——身上现出不计其数的斑斑血迹,犹如皮疹。
还好啦。也就他们能化解这一击了。
再来,磨牙姐弟又抛出了缱绻似水的艳春掌与雁秋掌。
掌掌相连,绝对压制,即便这种压制也不过一眨眼的功夫。但够了。八百射雕手抓住了这一眨眼的空当。
墨自杨掌击的同时也已下达了出箭的指令。
八百射雕手的首长哲坤大手一挥——连珠七箭伺候。
七八五十六,再乘以一百,正好五千六。五千六百支箭往九尊男魔涌去。这才叫密密麻麻,这才叫铺天盖地。
磨牙姐弟会中箭吗?不会。统统擦肩而过。有的从腋下穿过,有的从嘴边穿过,还有的从眼皮底下穿过……顶级射手当然懂得预判目标人物与非目标人物的行动轨迹。
一阵阵让人难以辨别到底是肉挡箭、还是箭打肉的声音响彻杨柳依依上空。但不管是何种声音,都不影响九尊魔王变成了九只刺猬。直立行走的刺猬。他们手拉手朝前走。
不可思议。果然不是人。
在雄赳赳气昂昂的步伐中,魔王们身上的箭不断脱落,尽管箭头依然钉在肉里面。一二一,一二一,一二一,迈向磨牙姐弟。
墨自杨却笑了,因为心中有数。她又找到了对方一个几乎可以左右胜负的漏洞:箭,如果打非敏感器官,魔王视若无睹;打敏感器官呢?如果打嘴巴,魔王拿牙齿挡住;如果打眼睛,魔王拿眼皮子挡住;如果打耳朵,魔王拿手挡住——拿手挡就证明耳朵有问题。
耳朵是不是气门所在地目前不得而知,但起码是一个致命弱点。墨自杨又向哲坤发出了指令。
为了让箭不虚发,磨牙姐弟再次发动强攻。
在群魔又被带入节奏后,哲坤拈弓搭箭。作为首长,领导才能自不消说,射术亦可见一斑。在这一箭射出去后,墨自杨适才发现书香四羿的箭法说有多臭就有多臭。
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虽然箭法这种东西,技术越好伤害越大。
这一箭没有与空气、雨水等任何物体擦出一丝火花,只是平平稳稳地向前走着,散步般悠闲。但它就是在众目睽睽之下钻进了一尊男魔的耳朵。也就是说该男魔眼睁睁地看着箭钻进了自己的耳朵。想不通。如果不是箭被某种神灵附身,就是该男魔被某种神灵附身。没有第三种说法。
惨了。
箭从这只耳朵钻进去,从那只耳朵钻出来,钻出约三分有一的时候停住了,看上去就像是从耳朵长出了两根长翅,再配合头巾造型,很像是一顶乌纱帽。沾染了许多鲜血的乌纱帽。
站在医学角度分析,箭要是直接穿出脑袋会好受很多。或者说耳朵要是气门就好了。要是气门的话,患者必然痛快西去,仿佛安乐死。可惜不是。该男魔还是好好的,但好像疯了,忘了保卫家门的使命,欲越墙而去。
外面一片混战,难免乱打人,打海盗则罢,但打起好人呢?不能让他出去。八百射雕手再次出箭。一人一支全部命中,就不说杀伤力了,单说箭重就能将魔拖垮。
男魔从半空中掉落,仍然没死,像毛毛虫那样往前蠕动,并抬起一只手,颤抖着召唤着,饱含无数感情,像是见到了阔别已久的亲人。就是见到了阔别已久的亲人。“娘——”他发出一声带血的长啸。啸声穿过垂柳林,像箭一样钻进了施大鼎的耳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