晴川镇的光·第二卷·第十二章 天台上的汽水罐
六月二十日，周三，上午十一点十五
交卷铃声悠长，像一把剪刀，剪断了初中三年最后一根线。
晴川镇一中校门外，暴雨过后的柏油路面反照着天空，空气里混合着泥土与栀子花香——那是解放的味道。
林小满、顾星野、唐果果随着人潮涌出考场，阳光落在他们略显疲惫的脸上，像给青春镀了一层柔光滤镜。
没有欢呼，也没有眼泪，三人只是对视一眼，便不约而同地笑了。
"结束了？"小满轻声问。
"结束了。"星野答。
"去老地方。"果果把画筒往肩上一扛，"我带了秘密武器。"
中午十二点，教学楼天台
铁门"吱呀"推开，热风扑面而来。
天台地面还残留昨夜暴雨的水洼，倒映着蓝天白云，像一面面破碎的镜子。
果果从背包里掏出"秘密武器"——半打冰镇橘子汽水，罐身凝着细密水珠。
"当当当！解放专属！"
三人盘腿坐在去年刻过字的银杏树荫下，拉环"呲——"此起彼伏，白沫涌出，像为他们的初中生活点上省略号。
汽水入喉，冰凉的气泡一路烫到眼眶。
小满先开口："感觉像做了一场很长的练习题，忽然翻到最后一页——空白。"
星野捏扁空罐，抛向远处可回收桶——"咣"命中："下一页叫'高中'。"
果果把汽水罐排成三角形，举手机拍照："来，说点大人的台词。"
中午十二点半，
他们起身，找到树干上那三个歪歪扭扭的图案：太阳、月亮、星星。
星野伸手描过刻痕："一年了，没被风刮掉。"
小满笑："也没被我们磨平。"
果果从口袋掏出一枚钥匙，在太阳旁边加了一个小小的"√"，在月亮与星星间补了一条"="。
"完成式！"她解释，"初中=收藏，高中=进行。"
下午一点，天台栏杆
远处操场传来下一批学生的上课铃——新高三已经提前开学，属于他们的夏天正式开启。
汽水第二罐开启，气泡更猛。
星野忽然说："成绩出来以后，志愿怎么填？"
小满望向远处海面："我爸妈想让我报省重点。"
果果耸肩："出版社希望我高中去省城，方便签售。"
星野低头踢了踢地面："家里说，考出去，才有更大舞台。"
三句话落地，空气突然安静。
橘子味的解放，似乎掺进一点离别的酸。
下午一点十五，天台中央
小满把汽水罐"咚"地踩扁，声音清脆：
"如果...我们都不走呢？"
她抬眼，目光灼灼："一起留本校高中部，继续并肩，好不好？"
星野手指一紧，拉环"啪"地断开："我赞成。"
果果把相机往脖子上一挂，伸出右手背："晴天三剑客，不散场！"
三只手叠在一起——
小满："一起考本地高中！"
星野："一起冲重点班！"
果果："一起把高中也画成漫画！"
手掌同时用力，往上抛——
六罐空汽水被震得"哗啦"倒下，滚向不同方向，又撞在一起，叮当作响。
下午一点二十五，树荫下
叠手仪式结束，三人重新坐下，打开第三罐汽水——这次，谁也没急着喝，而是小心翼翼把拉环套进手指。
小满先开口："万一分数不够重点班，怎么办？"
星野笑："那就普通班继续制霸，怕什么。"
果果挑眉："我数学若拖后腿，你们得负责补课。"
"成交。"两人异口同声。
下午一点三十五分，
汽水喝完，天台留下一排整齐的空罐，像列队的士兵。
星野把最后一罐捏成饼，对准远处的可回收桶——
"咣！"
再度空心命中。
三人相视大笑。
傍晚六点，校门口
晚霞把教学楼染成橘子色，与清晨的雨痕重叠，像给校园铺了一层柔光滤镜。
他们各自推着自行车，影子被拉得很长。
没有痛哭，没有拥抱，只有轻松的笑。
"暑假计划明天群里聊！"果果挥手。
"吉他课别偷懒。"小满提醒星野。
"广播站彩蛋等我新歌。"星野冲她眨眼。
三人背向而行，又同时回头——
"本地高中见！"
声音叠在一起，被晚风送向远方。
——第二卷·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