晴川镇的光·第二卷·第八章 河边的纸飞机
十一月十五日，周二，午后
晴川镇一连几天阴雨，午后终于放晴。
河水上涨，芦苇被冲得东倒西歪，阳光照在碎浪上，像撒了一把橘子味玻璃糖。
唐果果拎着相机，沿河找"洪水退去的痕迹"做校刊素材。
走到老石桥下，她眼尖地发现——
芦苇杆上，卡着一只被雨水泡皱的纸飞机。
纸飞机展开，内里是半张作业本纸，背面写满密密麻麻的歌词：
> "橘子汽水雨，落在你的发梢
我把所有暗号写进副歌
可你只听见了前奏
如果某天你转身，看见我
请别惊讶，我一直都在……"
落款：GY。
GY？
果果愣了两秒，脑子里"砰"地亮起灯泡——顾星野！
她再读歌词，越读越心惊：
"橘子汽水雨""发梢""暗号"……
这不是明摆着写给喜欢的人吗？
关键是——
纸飞机是在石桥下被发现，正是上周星野扔信的地方。
"完了，这家伙原来暗恋别人，还不好意思讲？"
果果攥着歌词，替小满着急，也替星野着急。
下午四点，教学楼天台
小满正调试广播站新到的无线麦，果果"砰"地推门冲进来。
"太阳，大事不好！"
"怎么了？"
果果把纸飞机摊在她面前："星野写给别人的情书！"
小满怔住，目光扫过歌词，嘴角慢慢抿成一条线。
她努力让声音听起来自然："也许……只是创作灵感。"
"创作灵感会在结尾写'我一直都在'？这明显是告白失败后的备胎宣言！"
小满没说话，耳机还挂在脖子上，却隔绝了所有声音。
果果越想越坐不住："我去找他问清楚。"
转身就跑。
下午四点二十五，音乐楼后廊
星野抱着吉他，正在练第三小节。
果果猫一样蹿到他面前，把纸飞机"啪"地按在他琴箱上。
"解释。"
星野愣住，耳尖肉眼可见地发红。
"你……在哪捡的？"
"石桥下。上周你扔小满情书的同一片水域。"果果叉腰，"原来那天扔的不是小满的信，是你自己的告白失败稿？"
星野张了张嘴，嗓子像被弦勒住。
半晌，他低声道："不是失败稿，是……还没送出去。"
"还没送？"果果挑眉，"那你怎么把它折成飞机扔进河里？"
星野挠挠头，目光飘忽："我练习折纸飞机，不小心飞出去了。"
果果满脸"你看我信吗"的表情。
星野叹气，把吉他放到一边："歌词是写给小满的。"
"我就知道！"果果一拍大腿，"那你为什么不给她？"
"因为——"星野停顿，像在斟酌措辞，"我想等完整曲子弹好，再一起给她。
结果那天……她先让我送情书给沈遇。
我一嫉妒，就把自己的也扔了。"
他说得轻描淡写，果果却听出满满失落。
"胆小鬼。"她吐槽，却忍不住心疼，
"你知不知道，小满要是看到这些歌词，会……"
"会什么？"星野抬眼，声音低哑。
果果想了想，忽然笑："会明白，原来有人把她写进了副歌。"
傍晚六点，广播站剪辑室
小满坐在桌前，对着电脑发呆。
屏幕停在歌词照片，光标一闪一闪。
她想起暴雨那天，星野冒雨送伞；
想起银杏树下，他说"等完整歌曲写好"；
想起自己曾让他递信给沈遇——
结果信被扔河里，歌词也被扔河里。
原来，两条河流在同一点交汇，却流向不同结局。
门口传来轻响，果果探头："太阳，去天台吗？有惊喜。"
傍晚六点十五，教学楼天台
星野抱着吉他，站在夕光里。
果果把他推到栏杆前，小声道："唱吧，再不说就真晚了。"
天台门再次被推开，小满出现。
她目光与星野相撞，两人同时愣住。
果果举起手机："校园之声特别彩蛋——《橘子汽水雨》首演！"
星野深呼吸，手指落在弦上。
前奏响起，带着一点颤，却很快稳下来。
他开口唱：
> "橘子汽水雨，落在你的发梢
我把所有暗号写进副歌
可你只听见了前奏
如果某天你转身，看见我
请别惊讶，我一直都在……"
副歌部分，他声音忽然拔高，像冲破乌云的光：
> "你是我未完成的副歌，
也是我反复练习的前奏——"
最后一个和弦落下，天台安静得只剩风声。
星野放下吉他，看向小满："这首歌，写给……"
他话没说完，小满已经上前一步。
她伸手，指尖轻轻碰到他抱琴的指节。
"我听到了。"她说，"副歌，也听到了前奏。"
星野怔住，耳尖瞬间通红。
傍晚六点三十，天台栏杆
果果识趣地退到门后，举起手机给两人拍了一张剪影——
夕光把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在地面交汇。
小满从口袋里掏出那片干枯的向日葵花瓣，放进星野手心。
"下次写歌，别再扔进河里。"
星野握紧花瓣，点头。
夜里十点，各自回家
果果把今晚的视频剪成三十秒彩蛋，发给校刊邮箱。
标题：【橘子汽水雨·首演】
她附上留言：
"纸飞机终会落水，但副歌会抵达该去的地方。"
发送完毕，她合上电脑，望向窗外。
夜空中，三颗星星排成一条温柔的弧线，像在等待下一首歌的前奏。
——第八章·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