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六章 狭路逢滚石破阵 黑风口烈火断粮
天刚蒙蒙亮，狮子山山道两侧的峭壁便浸在一片浓乳般的晨雾里。苍松翠柏的枝干如墨笔勾勒，将崖壁上的明军士兵藏得严严实实。刘文秀拄着一杆缠满铜箍的长枪半蹲在岩石后，右腿的绷带早已被渗出的鲜血浸成深褐色，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大腿根部的箭伤，让他额角沁出细密的汗珠，却依旧死死盯着山下的路口，那双布满血丝的眼睛如鹰隼般锐利。身旁的士兵们各执松明火把，怀里抱着浸满煤油的干草束，碗口粗的圆木与磨盘大的滚石堆叠在崖边，垒得如小山一般，石缝间还插着几面褪色的明军小旗，只等一声令下便顺势推落。山风卷着寒意向上涌，打湿了士兵们的铠甲，凝结成细碎的霜花，却没人敢出声，连呼吸都压得极轻，唯有刀柄上的汗渍在微光中泛着点点湿痕，映出一张张年轻而坚毅的脸庞。
辰时刚过，远处的地平线上突然扬起漫天尘土，如黄龙卷地般遮天蔽日。马蹄声、脚步声、兵器碰撞声混杂在一起，像沉闷的雷声般朝着山道滚滚而来，震得脚下的岩石都微微发颤。多铎骑着一匹通体乌黑、四蹄踏雪的乌骓马走在最前，他身着一袭鎏金铠甲，胸前的兽面护心镜镶着七颗血红玛瑙，在晨光中反射出刺眼的光芒，腰间悬挂的象牙柄弯刀斜扛在肩上，刀鞘上的宝石随着马匹的颠簸轻轻晃动。这位清王朝的豫亲王生得虎背熊腰，满脸络腮胡修剪得整整齐齐，一双三角眼透着狠厉，此刻正微微眯起，打量着前方蜿蜒的山道。他身后是两万清军铁骑，骑士们身着玄色皮甲，头戴铁盔，长枪斜指天际，铁蹄踏过之处，尘土飞扬，气势骇人；孙可望紧随其后，这位降清的前明将领穿着一身银灰色铠甲，面容瘦削，嘴角总是挂着一丝阴鸷，他率领着三万步兵，推着十余架裹着铁皮的攻城锤和数十架云梯，队列绵延数里，玄色旗帜上的“清”字在风中猎猎作响，浩浩荡荡朝着狮子山杀来，那股咄咄逼人的气势，仿佛要将整座山峦都踏平。
“将军，清军主力已进入山道！前锋离咱们不足百丈！”哨探张勇匍匐着爬到刘文秀身边，他脸上沾着泥土，额角还留着昨日战斗的擦伤，声音压得极低，带着一丝急促。
刘文秀眼中寒光一闪，猛地举起长枪，枪尖直指山下：“推滚石！”
早已蓄势待发的士兵们齐声发力，一根根碗口粗的圆木、一块块磨盘大的巨石顺着陡峭的崖壁滚落，带着呼啸的风声砸向山道。清军猝不及防，前排的士兵来不及躲闪，被巨石砸得脑浆迸裂，血肉模糊，惨叫声此起彼伏，原本整齐的队列瞬间乱作一团。多铎怒喝一声，挥刀劈开一块迎面而来的碎石，火星四溅，却见更多滚石接踵而至，如同山崩一般，清军铁骑的马蹄被巨石绊倒，不少战马受惊狂躁，扬起前蹄，四处冲撞，踩伤了不少自己人，山道上顿时人仰马翻，混乱不堪。
“慌什么！一群废物！”多铎勒住马缰，高声喝道，声音如炸雷般响彻山道，“镶黄旗的五百勇士听令，速去清理道路！其余人结成盾阵，继续前进！谁敢后退半步，军法处置！”
镶黄旗的清军士兵不敢违抗，连忙抽调五百人上前搬挪滚石，其余人则迅速结成盾阵，将厚重的铁盾高高举起，试图阻挡上方滚落的石块。可就在这时，刘文秀又一声令下：“泼煤油，点火！”
数十个陶制煤油罐顺着崖壁滚落，摔在山道上碎裂开来，黑色的煤油四处流淌，顺着石板缝隙蔓延，很快便浸湿了山道两侧的枯草。紧接着，火把纷纷掷下，火星落在煤油上，瞬间燃起熊熊大火，火光冲天而起，沿着煤油蔓延开来，形成一道丈余高的火墙，将清军的前路彻底阻断。火焰灼烧着草木，发出噼啪声响，浓烟滚滚，呛得清军士兵咳嗽不止，眼泪直流。不少士兵身上沾到煤油，瞬间被引燃，浑身是火，在地上翻滚哀嚎，空气中弥漫着烧焦的皮肉味，令人作呕。
“可恶！李定国，你竟敢用如此卑劣的手段！”多铎看着眼前的火墙，气得双目赤红，金色铠甲上的汗渍与尘土混杂在一起，狼狈不堪。他转头对身边的副将、镶白旗参领博尔济吉特·鄂硕道：“鄂硕，你带一千铁骑，从山道两侧的斜坡绕过去，拿下崖壁上的明军！务必将这些顽匪斩尽杀绝！”
鄂硕生得身材高瘦，脸色蜡黄，闻言面露难色，犹豫着说道：“王爷，那斜坡陡峭异常，又布满碎石和苔藓，战马根本无法立足，强行攀爬，怕是会损失惨重啊！”
“废物！连这点小事都办不成，留你何用！”多铎一脚将鄂硕踹翻在地，弯刀指着他的咽喉，“再敢推诿，本王现在就斩了你！”
鄂硕吓得魂飞魄散，连忙爬起来跪地领命：“末将遵命！末将这就带人前往！”
鄂硕不敢再耽搁，立刻率领一千铁骑，调转马头，朝着山道两侧的斜坡冲去。可那斜坡本就陡峭，几乎呈四十五度角，又布满松动的碎石和湿滑的苔藓，战马刚踏上斜坡，便连连打滑，根本无法站稳。不少士兵刚爬了一半，就被崖上明军扔下的石块砸中，惨叫着滚下斜坡，摔得粉身碎骨。刘文秀站在崖边，看着下方徒劳挣扎的清军，冷笑一声，对身边的亲兵吴大牛道：“大牛，让兄弟们把备用的滚木都推下去，别给他们喘息的机会！”
吴大牛是个身高八尺的壮汉，脸上带着一道刀疤，闻言高声应道：“得令！”随即转身对士兵们喊道：“兄弟们，推滚木！让清军尝尝咱们的厉害！”
一根根滚木顺着斜坡滚落，将清军的攻势硬生生压了回去，斜坡下很快便堆满了清军的尸体和战马的残骸。鄂硕看着眼前的惨状，心疼得直跺脚，却又无可奈何，只能率领剩余的士兵在斜坡下徘徊，不敢再贸然攀爬。
与此同时，黑风口处也是杀机四伏。这里两侧是高耸入云的悬崖，中间只有一条狭窄的小道，最窄处仅容两人并行，是清军押运粮草的必经之路。白文选率领两千骑兵埋伏在两侧悬崖上，战马嘴中衔着木棍，马蹄裹着麻布，悄无声息。白文选身着银色铠甲，面容俊朗，眼神锐利，他一手按在腰间的马刀上，一手搭着凉棚，密切注视着山道入口。看着清军的后队渐渐进入小道——那是孙可望派去押运粮草的队伍，由亲信巴图率领五百士兵护送，巴图生得五大三粗，满脸横肉，此刻正骑在马上，打着哈欠，指挥着士兵们推着数十辆粮车，慢悠悠地走着，士兵们说说笑笑，有的还在啃着干粮，毫无防备，显然没料到会在此地遭遇埋伏。
“就是现在！推圆木，断退路！”白文选抽出腰间马刀，寒光一闪，高声下令。
悬崖上的士兵们立刻发力，一根根粗壮的圆木顺着悬崖滚下，重重砸在小道入口处，形成一道坚固的木墙，将清军的退路彻底堵死。同时，另一侧的士兵也推下圆木，封锁了小道的出口，将清军粮草队困在了中间。巴图见状大惊失色，连忙拔出弯刀，高声下令：“不好！有埋伏！快掉头，冲出去！”
可粮车早已堵满了小道，士兵们拥挤不堪，根本无法掉头。就在这时，白文选已率领骑兵从悬崖两侧的缓坡俯冲而下，马刀挥舞，寒光闪烁，瞬间便冲入清军队伍中。
“杀！”白文选一马当先，马刀劈落，一名清军士兵的头颅应声落地，鲜血喷溅而出，染红了他的铠甲。明军骑兵如虎入羊群，在狭窄的小道上左冲右突，马刀劈砍、长枪穿刺，清军士兵挤在粮车之间，根本无法施展拳脚，只能被动挨打，惨叫声、兵器碰撞声、粮车倾倒的声响交织在一起，响彻整个黑风口。
巴图挥舞着弯刀，试图组织士兵抵抗，却被白文选一眼盯上。两人催马交锋，刀光剑影，战在一处。巴图虽勇猛过人，却不敌白文选身手矫健，招式刁钻。几个回合下来，巴图便渐落下风，被白文选一刀劈中肩膀，鲜血喷涌而出，惨叫一声，倒在地上。清军见主将被俘，更是军心大乱，纷纷弃械投降，跪地求饶。
“留下五十人看管俘虏和粮车，清点粮草数目，妥善看管！”白文选勒住马缰，高声下令，随即指着身边的骑兵队长赵武之道：“武之，你带这五十人留守，我率其他人去烧马厩！”
赵武之是个二十多岁的年轻人，脸上透着一股英气，闻言高声应道：“将军放心！末将定不负所托！”
白文选点了点头，率领其余骑兵，调转马头，朝着安龙城北的清军马厩疾驰而去。此时的清军马厩，驻扎在城北的一片空地上，四周用木栅栏围起，里面关押着两千多匹战马，只有百余士兵看守。经过一夜的折腾，看守的士兵大多都在打盹，警惕性极低。白文选率领骑兵突然杀到，马蹄声如惊雷般响起，看守的士兵根本来不及反应，就被明军骑兵斩杀殆尽。骑兵们迅速将带来的煤油泼在马厩的木栅栏和草料上，点燃火把扔了进去，火光瞬间冲天而起，浓烟滚滚。马厩里的战马受惊，嘶鸣着冲撞挣扎，不少战马挣脱缰绳，四处狂奔，却被大火和明军的刀枪阻拦，最终大多葬身火海，只有少数几匹侥幸逃脱，也不知去向。
安龙西门外，孙可望正焦躁地等待着前方的消息，他时不时踮脚望向狮子山的方向，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腰间的玉佩。突然，他看到城北方向燃起冲天浓烟，心中咯噔一下，一种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他连忙叫来身边的亲兵郑虎，急声道：“郑虎，快派人去城北看看，马厩是不是出事了！”
郑虎是个矮胖的汉子，闻言立刻应声：“是，将军！”刚要转身，就听到黑风口方向传来阵阵厮杀声，声音越来越近。孙可望脸色瞬间惨白，手脚冰凉，喃喃道：“不好！粮草！粮草也出事了！”
孙可望深知，战马和粮草是军队的命脉，如今两者皆失，这场仗怕是难以为继了。他急得团团转，想要率军前去救援，却又担心前方的多铎，一时之间，竟不知如何是好。
而此时的多铎，在山道中被火墙阻拦，正怒不可遏，接连斩杀了几名退缩的士兵，却依旧无法冲破火墙。就在这时，一名亲兵策马疾驰而来，那亲兵名叫纳尔苏，脸上带着一道长长的刀疤，神色慌张地禀报道：“王爷！大事不好！城北马厩被明军烧毁，两千多匹战马尽毁！巴图将军押运的粮草也在黑风口被劫，巴图将军被俘，五百士兵死伤过半！”
“什么？”多铎闻言，如遭雷击，眼前一阵发黑，一口鲜血差点喷出来，他强忍着咽了回去，胸口却依旧剧烈起伏。他知道，没了战马和粮草，这场仗已经输了一半，可事到如今，只能硬着头皮继续进攻，或许还有一线生机。
“全军听令！不惜一切代价，冲破火墙！”多铎拔出弯刀，刀刃直指火墙，声音嘶哑却带着一丝决绝，“谁能第一个冲破火墙，赏白银百两，官升三级！本王亲自为他请功！”
说罢，他率领亲兵，朝着火墙冲去，身上的金色铠甲在火光的映照下，显得格外刺眼。清军士兵们见状，也只能紧随其后，冒着大火往前冲。不少人被火焰烧伤，皮肤焦黑，却依旧不敢退缩，只是心中的恐惧越来越深。火墙虽猛，却终究无法持久，在清军的轮番冲击下，终于被撕开了一道缺口。
就在这时，山顶上传来一阵震天动地的呐喊声——“杀！为死难的弟兄报仇！”李定国率领三千主力，手持兵器，如猛虎下山般朝着山道中的清军冲杀而来！李定国身着玄色鳞甲，铠甲上还残留着昨日战斗的血渍，他手持一把锋利的弯刀，眼神坚定，一马当先，身后的士兵们个个奋勇争先，眼中燃烧着复仇的怒火，如潮水般涌向清军。
“杀！为廖勇将军报仇！”王小二跟在李定国身边，挥着短刀，嘶吼着冲向清军。他虽然只有十六岁，身材瘦弱，却勇猛异常，短刀挥舞，接连砍倒几名清军士兵。胳膊上的伤口再次裂开，鲜血顺着胳膊流到刀柄上，滑腻腻的，却依旧死死攥着刀，眼神坚定如铁，仿佛要将所有的仇恨都倾泻在刀上。
赵老三也不甘示弱，他少了一只左手，空荡荡的袖管在风中飘荡，却依旧挥舞着李定国赠予的短刀，左躲右闪，每一刀都朝着清军的要害刺去。他身后的百姓壮丁们也纷纷拿起武器，跟着士兵们冲杀，虽然没有经过正规训练，招式笨拙，却个个悍不畏死，用血肉之躯筑起一道坚固的防线，与清军展开殊死搏斗。
清军本就被滚石和大火折腾得疲惫不堪，士气低落，如今又遭遇李定国主力的猛烈冲击，顿时军心涣散，溃不成军。士兵们纷纷丢弃兵器，转身逃跑，互相推搡踩踏，死伤无数。多铎奋力厮杀，弯刀挥舞，斩杀了数名明军士兵，却难以挽回败局。身边的亲兵越来越少，身上也多处受伤，鲜血染红了金色铠甲，狼狈不堪。
孙可望在西门外看到清军溃败的景象，心中大乱，早已没了继续作战的勇气，只想着如何保全自己。他看了一眼身边的亲兵，咬牙下令：“快！率领咱们的人，撤回安龙城内！紧闭城门，坚守不出！”
说罢，孙可望调转马头，率领残部朝着安龙城内逃窜，连攻城锤和云梯都扔在了路上，丝毫不敢停留。
“孙可望，哪里逃！”刘文秀见状，不顾腿伤，率领部分士兵追了上去。他拄着长枪，一瘸一拐，却依旧跑得飞快，眼中满是杀意。孙可望吓得魂飞魄散，只顾着逃命，连回头看一眼的勇气都没有，催促着士兵们加快速度，朝着安龙西门狂奔而去。
西门的清军守军见主力溃败，孙可望仓皇逃窜，早已没了斗志，纷纷弃城而逃，有的甚至直接放下武器，跪地投降。刘文秀率领士兵冲入西门，顺势拿下了安龙西门，打开了城门。李定国率领主力随后赶到，与刘文秀汇合，朝着安龙城内杀去。
城内的清军见明军入城，更是乱作一团，四处逃窜。有的躲进民房，有的翻墙逃跑，还有的试图抵抗，却被明军迅速斩杀。李定国和刘文秀兵分两路，刘文秀道：“定国兄，我率部去拿下东门粮仓，确保粮草安全！你去追击多铎，务必不能让他跑了！”
李定国点头道：“好！文秀，你多加小心！”说罢，便率领士兵朝着多铎的中军帐方向追击，务必将多铎一网打尽。
多铎见大势已去，身边只剩下百余亲兵，知道继续抵抗下去只有死路一条。他看着身后紧追不舍的明军，眼中闪过一丝不甘和狠厉，咬了咬牙，对身边的亲兵纳尔苏道：“纳尔苏，传令下去，立刻突围，前往衡州！投靠定南王孔有德！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日后我必率大军回来，踏平狮子山，将李定国碎尸万段！”
纳尔苏连忙应道：“是，王爷！”随即高声喊道：“弟兄们，保护王爷突围，前往衡州！”
说罢，多铎率领百余亲兵，朝着城东方向突围而去。他们挥舞着弯刀，杀出一条血路，一路狂奔。李定国率领士兵紧追不舍，却被多铎的亲兵拼死阻拦。这些亲兵都是多铎的死士，个个悍不畏死，与明军展开殊死搏斗，为多铎争取时间。
李定国斩杀几名亲兵，眼看就要追上多铎，却见多铎翻身上马，率领剩余的几十名亲兵冲出东门，朝着衡州方向疾驰而去。李定国想要继续追击，却被身边的副将马宝拦住：“将军，穷寇莫追！多铎已成丧家之犬，不足为惧！如今安龙城内尚未完全平定，还有不少清军残部，咱们还是先稳固城内局势为好！”
马宝生得面色黝黑，身材魁梧，是李定国麾下的得力干将。李定国看着多铎远去的背影，眼中闪过一丝遗憾，却也知道马宝说得有理。他点了点头，下令道：“罢了！传令下去，停止追击！全军入城，肃清残敌，安抚百姓，清点战果！”
此时，东门粮仓也已被明军顺利拿下。王小二凭着记忆，带着士兵们从粮仓后墙的狗洞钻了进去，出其不意地制服了看守粮仓的清军士兵，顺利占领了粮仓。粮仓内囤积着大量粮草，足够明军全军食用数月，还有不少兵器、盔甲和药材，极大地补充了明军的物资。
赵老三则率领部分百姓壮丁，在城内搜索清军残兵，安抚城中百姓。百姓们见明军入城，纷纷走出家门，有的端着热茶，有的提着装满干粮的竹篮，争先恐后地递给明军士兵，眼中满是感激。一位头发花白的老婆婆拉着赵老三的手，哽咽道：“老英雄，多谢你们赶走了清军，救了我们啊！之前清军在城里烧杀抢掠，我们日子过得苦不堪言，现在终于能喘口气了！”
赵老三看着老婆婆浑浊却满是真诚的眼睛，心中一暖，连忙说道：“老婆婆，您客气了！保家卫国是我们该做的，只要能让百姓们安居乐业，我们流再多血也值！”他说着，又叮嘱身边的壮丁吴狗子：“狗子，你带几个人去街上看看，有没有受伤的百姓，把他们送到县衙旁的临时医馆去，让医护兵好好诊治。”
吴狗子是个十七八岁的小伙子，脸上带着几分稚气，闻言立刻应道：“好嘞，三哥！”随即带着几人匆匆离去。
太阳渐渐升高，驱散了晨雾，金色的阳光洒满了安龙城。城内的厮杀声渐渐平息，街道上虽然还残留着血迹和兵器残骸，却已经恢复了些许秩序。明军士兵们有的在清理战场，有的在安抚百姓，还有的在搬运缴获的物资，个个忙得热火朝天，脸上却都带着胜利的笑容。
李定国、刘文秀、白文选三人汇合在安龙县衙前，县衙的大门早已被清军破坏，门板歪斜地靠在墙上。三人身上都沾满了血污和尘土，显得有些狼狈，却难掩眼中的疲惫与欣慰。
刘文秀靠着一根石柱，右腿的伤口依旧隐隐作痛，他喘了口气道：“定国兄，白将军，这次能打赢，多亏了咱们三路配合默契，也多亏了小二和赵老三打探来的准确消息啊！”
白文选点头附和道：“没错！尤其是黑风口劫粮，若不是提前知道清军粮草队的路线和兵力，咱们也不可能如此顺利。不过，多铎逃去了衡州，投靠孔有德，这始终是个隐患。孔有德手握重兵，若是两人联手，日后必定会卷土重来。”
李定国望着城东的方向，眉头微蹙，沉声道：“这点我自然明白。孔有德在衡州经营多年，根基深厚，多铎此去，必定会说服他出兵。咱们必须尽快做好准备，加固城防，扩充兵力，才能应对接下来的大战。”
他话音刚落，王小二就兴冲冲地跑了过来，胳膊上的伤口已经重新包扎过，却依旧渗出了一点血丝。他跑到李定国面前，敬了个不太标准的军礼：“将军！粮仓已经清点完毕，里面有大米三万石、小麦两万石，还有不少腊肉、咸菜，足够咱们全军吃半年了！兵器库也找到了，有长枪一千杆、弯刀五百把，还有十门火炮呢！”
“好！”李定国闻言，脸上露出一丝笑容，拍了拍王小二的肩膀，“小二，你立了大功！这次打探消息，又拿下粮仓，真是好样的！”
王小二被夸得有些不好意思，挠了挠头道：“将军，这都是我应该做的！对了，赵三哥让我来禀报，城里的清军残兵已经肃清得差不多了，还俘虏了两百多人，都关在县衙后院呢！”
这时，赵老三也走了过来，他脸上沾了些灰，却依旧精神抖擞：“将军，城中百姓都很支持咱们，不少青壮年都主动要求参军，想要跟着咱们杀清军，报仇雪恨！”
李定国闻言，心中大喜：“太好了！民心所向，大事可成！文秀，你负责整编俘虏，愿意投诚的就编入军中，不愿意的就暂时看管起来，日后再做处置；白将军，你带人加固城防，深挖壕沟，把缴获的火炮架在四门城楼上，再派人去修复被损坏的城门；赵老三，你负责招募新兵，挑选身强力壮、意志坚定的，尽快组织训练；小二，你熟悉城里的情况，就协助赵三哥招募新兵，顺便安抚百姓，了解他们的需求。”
“是！将军！”众人齐声应道，随即各自领命而去。
李定国独自站在县衙前的空地上，望着眼前忙碌的军民，心中百感交集。这场战斗，明军以八千余人对抗清军五万大军，凭借着天时地利人和，以少胜多，不仅收复了安龙，还烧毁了清军马厩，缴获了大量粮草和兵器，斩杀清军士兵两万余人，俘虏数千人，取得了一场大胜。虽然让多铎侥幸逃脱，留下了隐患，但也为南明的抗清事业注入了新的希望。
他抬手抚摸着腰间的弯刀，刀鞘上还残留着战斗的痕迹。想起那些为了抗清而牺牲的战友，廖勇、柱子、赵老栓……他们的面容在脑海中一一闪过，李定国的眼神变得更加坚定。他暗暗发誓，一定要守住安龙，扩充实力，早日收复失地，光复大明，不辜负战友们的牺牲，不辜负百姓们的期望。
而此时，在通往衡州的官道上，多铎正率领着几十名残兵一路狂奔。他身上的鎏金铠甲早已被尘土和血迹弄脏，脸上满是疲惫和屈辱，三角眼中燃烧着复仇的火焰。他时不时回头望向安龙的方向，咬牙切齿地说道：“李定国，此仇不共戴天！等我联合孔有德，率领大军回来，定要将你碎尸万段，踏平安龙！”
身边的纳尔苏连忙劝道：“王爷，您息怒！如今咱们当务之急是赶到衡州，见到定南王，搬来救兵。只要有了救兵，报仇雪恨指日可待！”
多铎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怒火，点了点头：“你说得对！传令下去，加快速度，务必在三日内赶到衡州！”
几十匹战马在官道上疾驰，扬起漫天尘土。一场新的风暴，正在衡州与安龙之间悄然酝酿。明军在安龙厉兵秣马，清军在衡州调兵遣将，下一场大战，已然箭在弦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