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霞镇的消息,像一场猝不及防的瘟疫,裹挟着“酒神未死”、“一招毙杀赵千山”的恐怖细节,在江湖上疯狂蔓延。起初是惊疑,随即是确认后的巨大恐慌。尤其是曾参与断魂崖之围的七大派,更是风声鹤唳,草木皆兵。
青城派率先封山,护山大阵日夜开启,巡逻弟子增加了三倍,即便如此,派内依旧人心惶惶,掌门青松道人更是连续数日未曾合眼,赵千山那几乎被一掌轰碎的尸体,如同梦魇般在他眼前挥之不去。
点苍派位于西南群山中,素以剑法轻灵迅捷著称。其掌门“流云剑”柳随风,此刻正站在点苍主殿“流云殿”外,看着山下缭绕的云雾,眉头紧锁。他生性谨慎,虽未像青城那般封山,却也下令所有弟子不得随意下山,外松内紧,严阵以待。
“掌门,那唐七不过侥幸未死,得了些奇遇,难道真敢与我七大派同时为敌?”一名心腹长老在一旁低声道,“况且,他若真敢来我点苍,我派‘流云剑阵’也不是摆设!”
柳随风缓缓摇头,脸上没有半分轻松:“赵千山的实力,你我皆知。虽不及我等,却也相差不远。唐七能一招杀他,其实力……恐怕已远超我等预估。不可大意。”
他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厉色:“传令下去,剑阵弟子十二时辰轮值,所有暗哨向外放出三十里!一旦发现唐七踪迹,不惜一切代价,格杀勿论!”
“是!”
然而,命令刚刚下达不到两个时辰,一名派往山下集镇采购物资的弟子,便浑身是血、连滚带爬地冲回了山门。
“掌……掌门!不好了!刘……刘师叔他……”那弟子脸色煞白,语无伦次,眼中充满了极致的恐惧。
柳随风心中猛地一沉:“刘师弟怎么了?!说清楚!”
“刘师叔……在集镇的‘望江楼’……被……被唐七杀了!一掌!就一掌!和赵千山一样!”那弟子几乎是哭喊出来。
流云殿前,瞬间死寂。所有听到这个消息的点苍派高层,脸色都变得无比难看。
刘师弟,乃是派中掌管刑罚的长老,实力仅次于柳随风,一手“点苍十九剑”已得精髓,竟也……一招毙命?
这唐七,是专门挑他们这些门派的中坚长老下手!他在示威!在用最血腥的方式,宣告他的归来,折磨他们的神经!
“混账!”柳随风勃然大怒,一掌将身旁的石栏拍得粉碎,“欺人太甚!真当我点苍无人吗?!”
他猛地转身,声音如同寒冰:“所有长老,随我下山!我倒要看看,这酒神究竟有何通天本领!”
“掌门三思!”先前那心腹长老急忙劝阻,“此子行踪诡秘,实力不明,贸然下山,恐中其调虎离山之计啊!”
柳随风胸口剧烈起伏,最终,理智压过了愤怒。他死死攥紧拳头,指甲几乎嵌进肉里,从牙缝里挤出命令:“……加强戒备!没有我的命令,任何人不得擅自下山!”
点苍派,这座雄踞西南的剑道名门,第一次被一种无形的、名为“酒神”的恐怖阴影彻底笼罩。
就在点苍派上下惊怒交加、如临大敌之时,唐七早已远在数百里之外。
他如同暗夜中的幽灵,凭借着敛息符和出神入化的幻术、身法,穿梭于山川城镇之间。他不再刻意隐藏行踪,反而像一头狡猾而残忍的猎豹,每一次出手,都必取一名七大派核心长老的性命,地点都选在人流密集之处,手段皆是一招毙命,干脆利落,留下“酒神唐七”的名号,然后飘然远去。
崆峒派的“七伤拳”长老,在自家开设的镖局门口,被一掌震碎心脉。
华山派的“君子剑”客卿,在论剑台上与人切磋时,被一道金色掌影隔空打成血雾。
嵩山派的……
恐慌如同滚雪球般越滚越大。七大派联手发出的追杀令成了天大的笑话,如今不是他们追杀唐七,而是唐七在单方面地猎杀他们!每一个门派都成了惊弓之鸟,高层人人自危,弟子不敢单独外出,整个江湖都弥漫着一股血腥而压抑的气氛。
唐七的名字,不再是荣耀的“酒神”,而是变成了索命的“修罗”!
这一日,唐七的身影出现在了一座荒废的山神庙前。庙宇破败,蛛网遍布,正是他与崆峒派约定“了结恩怨”的地方。当然,这约定是他单方面留下的战书。
夕阳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他负手站在庙前空地上,周身气息引而不发,金色的酒气在体内缓缓流淌,如同即将喷发的火山。他没有再用敛息符,因为不需要了。他要的,就是堂堂正正,以碾压之势,将这些伪君子的脊梁,一根根打断!
远处,尘土飞扬。数十道身影疾驰而来,为首的,正是崆峒派掌门,以一手刚猛无俦的“破山拳”闻名江湖的石破天!他身后,跟着崆峒派几乎所有的精锐长老和核心弟子,显然是被唐七连日来的猎杀彻底激怒,倾巢而出,誓要将他围杀于此!
“唐七小辈!休得猖狂!今日便是你的死期!”石破天声若洪钟,带着滔天怒火,人还未至,狂暴的拳意已经如同山岳般压迫而来!
唐七缓缓转身,看着那群杀气腾腾而来的崆峒派众人,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有眼底深处,那冰冷的金色火焰,在静静燃烧。
“石破天,”他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压过了对方的怒吼,传入每一个崆峒派弟子耳中,带着一股令人心悸的平静,“断魂崖上,你崆峒派,共出一十三人。今日,便先收点利息。”
“狂妄!”石破天怒吼,身形骤然加速,如同炮弹般冲向唐七,右拳之上,土黄色的内力凝聚,仿佛真的能一拳破开山岳!“接我破山拳!”
面对这足以开山裂石的一拳,唐七不闪不避,甚至没有摆出任何招架的姿态。他只是静静地站着,直到那拳头即将及体的瞬间——
他动了!
没有惊天动地的声势,只是简简单单地,抬起了右手,五指微张,朝着那足以轰碎巨石的拳头,轻轻一按。
是的,按。
如同按下了一片飘落的羽毛。
“嗡——!”
拳掌相交的瞬间,没有巨响,只有一声奇异的、仿佛空间都被扭曲的嗡鸣!
石破天那狂暴无匹的拳势,如同撞上了一堵无形无质、却坚不可摧的墙壁,瞬间凝固!他脸上那狰狞的表情也瞬间僵住,取而代之的是无边的惊骇与难以置信!
他感觉到,自己那足以破山的拳力,在接触到对方手掌的瞬间,竟如同泥牛入海,消失得无影无踪!不,不是消失,是被一股更加精纯、更加霸道、带着炽烈酒香的力量,瞬间瓦解、吞噬!
下一刻,那股力量如同沉寂的火山,轰然爆发!
“噗——!”
石破天鲜血狂喷,整个人如同被无形的巨锤砸中,以比来时更快的速度倒飞回去,连续撞断了七八棵碗口粗的大树,才重重摔落在地,浑身骨骼不知断了多少,挣扎了几下,便再无声息!
崆峒派掌门,破山拳石破天,死!
依旧是……一招!
静!死一般的寂静!
所有冲锋而来的崆峒派弟子和长老,都如同被施了定身法般,僵在了原地。他们看着远处掌门那不成人形的尸体,又看看场中那个缓缓收掌、仿佛只是做了一件微不足道小事的青衫男子,一股彻骨的寒意,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
恐惧!无边的恐惧瞬间攫住了他们!
这根本不是战斗,这是屠杀!是蝼蚁面对神祇般的、毫无反抗之力的碾压!
“魔……魔鬼!他是魔鬼!!”
“跑啊!!”
不知是谁先发出一声凄厉的尖叫,崆峒派的阵型瞬间崩溃!所有人如同无头苍蝇般,哭喊着,四散奔逃!什么门派荣誉,什么同门之谊,在绝对的死亡恐怖面前,都成了笑话!
唐七没有追击。他站在原地,冷漠地看着那些仓皇逃窜的背影,如同在看一群挣扎的虫豸。
他抬起手,看着自己的掌心,那里,金色的酒气如同液态的黄金般缓缓流动。
“利息,收完了。”他轻声自语,随即目光抬起,望向了更北方,那片冰雪覆盖的连绵山脉。
“下一个,天山派。”
他的身影在夕阳下逐渐模糊,最终消失在暮色之中,只留下身后一片狼藉和死寂。
酒神归来,血染江湖。
七大派的噩梦,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