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仙残魂睁眼的一瞬,灵脉如烛火熄灭。
——沈砚之把最后一枚"不会爱"的代价,系在亿万妖星之上。
——林妤晚以凡人之身,剑刻桃花,替他记住"爱"的形状。
玄冥轮崩裂后第三日,午夜。
五域灵脉同时发出"咔嚓"一声——像琉璃盏被抽掉底座。
昆仑之巅,积雪逆升上天;
南海之底,火山凝成黑冰;
中州龙脉,万顷皇城一夜沙化。
苍穹裂口处,浮现七十二只"眼"。
那是上古众仙的残魂,被牢笼反噬后第一次苏醒。
眼白是空洞的秩序符文,瞳孔是滴血的人形。
他们俯瞰人间,发出无悲无喜的裁决:
"灵脉已乱,当清洗。"
于是,本已偏离轨道的亿万妖星,被一只只"眼"强行拉回,加速撞向大地。
星体划破长空,拖出赤红尾焰,像一场反向的流星雨——
不是愿望,是墓碑。
死星原,位于五域尽头,曾是上古仙魔战场。
这里寸草不生,唯有空间裂痕常年呼啸。
沈砚之独自立于原心,白发已尽如雪,再无一毫墨色。
他掌心托着那截从玄冥轮炸出的"骨刺",漆黑、冰凉,内藏半截"秩序总枢"。
"以身为饵,引星改道"——
这是他在桃花树下推演出的最后一局:
把骨刺插入心口,以"总枢"气息伪造成"新牢笼核心",
让众仙残魂误以为"人间已重新被锁",从而放弃清洗。
代价:
1. 骨刺一旦入心,他将永远成为"秩序"的一部分,再不能爱人。
2. 妖星虽改道,却会把死星原撞成虚无,而他,走不出这片虚无。
他抬眼,望向遥远的桃花村方向。
那里,林妤晚尚在昏睡。
他轻轻笑了一下,笑声像雪落铜镜:
"忘了也好,省得哭。"
骨刺没入心口,血是冷的。
沈砚之双臂展开,白发飞扬,体内飞出一道贯通天地的银白光柱。
光柱所过之处,妖星轨迹硬生生折弯,朝死星原汇聚。
同一刻,桃花村。
林妤晚从梦里惊醒,心口像被拔掉一块肉,空得灌风。
她跌跌撞撞冲出木屋,看见夜空赤红如炉。
东北方,一道银白光柱撑天立地,她认得——那是沈砚之的"桃花剑意"。
"他又想一个人去死。"
她声音发颤,却带着笑,"这一次,我答应过吗?"
体内天道之力已空,她只是个普通凡灵。
可桃树下,还埋着他为她刻的木剑。
她掘出木剑,剑身刻着歪歪扭扭一行小字:
"晚妤,等我。"
"等不了了。"
她咬破指尖,以血为墨,把那句话续成:
"晚妤,等我——一起回家。"
木剑染血,生出第一缕剑光。
林妤晚提剑,赤足奔夜色里。
凡人之躯,一路跑过沙化皇城、冻凝南海、逆升昆仑。
她跌倒,剑撑地;再跌倒,再撑地。
血脚印连成一条弯弯曲曲的线,像给大地缝针。
沈砚之脚下,银白光柱勾勒出一座倒悬的"阵"。
阵纹不是符箓,是一条条"众生线"——
凡曾与他有过因果的人,皆在阵中显影:
阿昭的妖丹、小七的核心、人间帝王的龙气、仙门小辈的剑胚……
甚至,那些远在皇城、正为一口水而厮杀的凡人,也有细细一缕气息,被强行借来。
这是"伐天大阵"真正的面貌:
不是一人伐天,
是众生共斩笼。
凡被借线者,同时心生感应——
仿佛有人在他们耳边低语:
"借你一线,换你自由;
若不愿,可断线。"
无人断线。
因为,那声音温柔,像桃花吹过耳畔。
妖星群轰然而至,火浪灼天。
沈砚之立于阵心,白发与星辉交融,像一柄将融未融的冰剑。
他抬手,一剑指天。
"众仙——"
"来看清楚,这是人间的答案!"
剑落,阵起。
银白光线化作亿万桃花瓣,逆卷苍穹,缠住每一颗妖星。
爆炸声连绵成海,火与桃花交织,像一场盛大的春雪。
冲击波横扫,死星原开始塌陷。
沈砚之脚下一空,身形坠落。
就在此时,一道赤红剑光从地面冲天而起——
林妤晚赶到。
她凡体血肉,被冲击波瞬间割得遍体鳞伤,却借惯性扑向沈砚之。
木剑在她手里,只剩半尺焦黑,却仍死死抵住塌陷的虚空。
"我抓住你了。"
她笑,血从齿间溢出,"别再想逃。"
沈砚之睁眼,眼底却是一片陌生雪原。
情珠已尽,他不再记得爱,只隐约觉得:
这姑娘,好像答应过要一起回家。
他伸手,与她指尖相触。
桃花阵像被最后一根线缝合,轰然合拢!
巨光炸裂,死星原化作一片无声的黑湖。
湖面,漂浮着亿万桃花残瓣,像给黑夜缝了粉红的补丁。
众仙残魂的七十二只"眼",同时被花瓣贴住,发出婴儿啼哭般的尖啸,
被迫闭合,重新沉回混沌。
妖星之火熄灭,五域灵脉虽未复原,却停止枯竭。
人间抬头,只见裂开的苍穹,第一次没有降下惩罚,
而是飘下一场安静的桃花雨。
黑湖中心,浮着两具交握的手——
沈砚之白发披散,沉睡如冰;
林妤晚半身染血,却笑得像终于偷到糖的小孩。
她侧头,在他耳边轻声道:
"你替众生毁笼,我替你记得爱。"
"很公平,别想赖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