溶洞里的硫磺味混着血腥味，呛得沈辞喉咙发紧。他看着石台上燃烧的离火剑，幽蓝的火焰明明灭灭，映得凌火和墨尘的影子在岩壁上扭曲，像两团缠斗的鬼影。
凌火的断水刀裹着火焰，每一刀都劈得石屑飞溅。可墨尘的长剑太过诡异，黑雾缭绕的剑身总能避开刀锋，贴着刀身滑向凌火的要害，逼得他不得不时时回防。
“你师父的‘焚天诀’，你学到了几成？”墨尘游刃有余地游走，语气里满是嘲弄，“连火雷之拳都只能附着在刀上，这点微末道行，也敢说清理门户？”
凌火不答话，只是挥刀更急。沈辞看出他在硬撑——红衣上的血迹越来越多，呼吸也开始急促，显然之前与黑风老妖的缠斗已经耗了他大半力气。
“这样下去不行。”沈辞急得手心冒汗，目光扫过溶洞，突然落在石台上的离火剑上。那半截剑身的火焰似乎感应到了什么，随着两人的打斗节奏，燃烧得越来越旺，甚至有火星飞溅到墨尘的黑雾上，发出“噼啪”的轻响。
“离火剑……克制黑雾！”沈辞突然反应过来，冲着凌火大喊，“用离火剑！”
凌火眼神一凛，显然也想到了这层。他虚晃一刀，逼退墨尘，转身就往石台冲去。
“想拿剑？没那么容易！”墨尘看穿他的意图，长剑一抖，黑雾化作数道藤蔓，直缠凌火的双脚。
凌火纵身跃起，避开黑雾藤蔓，却被墨尘抓住空当，长剑直指他的后心。沈辞看得睚眦欲裂，想也没想就冲了过去，用身体挡住凌火——
“噗嗤。”
长剑没入 flesh 的声音清晰刺耳。
凌火猛地回头，只见沈辞脸色惨白地挡在他身后，墨尘的长剑从他左肩穿过，鲜血顺着剑刃往下滴，染红了他月白的锦缎长袍。
“沈辞！”凌火目眦欲裂，断水刀瞬间爆发出耀眼的火光，回身一刀劈向墨尘。
墨尘没想到这富家公子竟会舍身相护，被刀风逼得连连后退，仓促间拔出长剑，带起一串血珠。沈辞踉跄着倒下，被凌火稳稳接住。
“你傻吗？”凌火的声音发颤，手忙脚乱地想捂住他的伤口，却怎么也止不住血。
沈辞咳出一口血，扯出个难看的笑：“我……我也想护着……该护的人……”他指了指石台，“剑……快拿剑……”
墨尘看着这一幕，突然大笑起来：“蠢货！为了个萍水相逢的人送命，值得吗？”
“比你这种背师叛门的杂碎强！”凌火怒吼一声，小心翼翼地将沈辞放在地上，转身时，眼底的火焰几乎要烧出来。他不再保留，周身真气疯狂运转，断水刀上的火焰竟变成了炽烈的金色，与石台上的离火剑遥相呼应。
“火雷之拳·焚天！”
凌火的身影化作一道金红色的流光，直扑墨尘。这一次，断水刀的速度快得几乎出现残影，刀风撕裂空气，带着焚山煮海的气势。墨尘的黑雾藤蔓刚触到刀风就被点燃，吓得他连连后退，再也没了之前的从容。
“不可能……你的真气怎么会突然暴涨？”墨尘惊恐地看着凌火，像是看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事。
凌火没有回答，他的脑海里闪过师父临终前的话：“火雷之拳的真谛，不是杀戮，是守护。心中有要护的人，真气自会无穷无尽。”
他现在终于懂了。
金红色的刀光如狂风骤雨般落下，墨尘的黑雾被一层层撕裂，长剑的防御渐渐崩溃。当最后一道刀风劈来时，墨尘的长剑被震飞，断水刀架在了他的脖子上。
“你输了。”凌火的声音冰冷，刀身的火焰映得他眼底一片赤红。
墨尘瘫坐在地，看着石台上的离火剑，突然状若疯狂地大笑：“输？我没输！离火剑是我的！只要拿到它，我就能天下无敌！”他猛地冲向石台，想抓住离火剑。
就在他的手即将触到剑身时，离火剑突然爆发出冲天的蓝光，一道火焰光柱从剑身射出，直贯溶洞顶端。墨尘被光柱扫中，发出凄厉的惨叫，身体瞬间被火焰吞噬，连灰烬都没留下。
光柱散去，离火剑的火焰渐渐平息，重新变回幽蓝的微光。石台上，除了半截剑身，还多了块玉佩，上面刻着琼山的火焰纹——想必是凌火师父的遗物。
凌火走到石台边，小心翼翼地将玉佩收好，又看了眼离火剑，终究没有去碰。他转身回到沈辞身边，将他轻轻抱起，声音是前所未有的温柔：“撑住，我带你出去。”
沈辞靠在他怀里，意识已经有些模糊，却能感觉到他身上的温度，还有断水刀收起时的轻响。他想抬手摸摸凌火的脸，却没力气，只能低声说：“我没……给你添麻烦吧……”
“没有。”凌火的声音带着哽咽，“你帮了我大忙。”
他抱着沈辞往溶洞外走，经过石门时，发现石门不知何时已经打开，老者正靠在门边，胸口插着半截利爪，显然已经没了气息。他的手里还紧紧攥着那把淬毒的短匕，脸上带着释然的笑。
凌火对着老者的尸体深深鞠了一躬，抱着沈辞走出焚心洞，顺着石缝往上爬。黑风老妖已经不见踪影，或许是被离火剑的光柱吓跑了，或许是被老者拼死重创，早已逃之夭夭。
崖顶的风依旧很冷，却带着清晨的微光。凌火抱着沈辞，一步步走下青云山，红衣上的血迹在晨光里变成暗褐色，怀里的人呼吸微弱，却还活着。
走到青石镇外时，沈辞突然醒了过来，指着镇上的方向，轻声说：“那家……客栈的粥……好喝……”
凌火笑了，眼眶却湿了：“好，等你好了，我请你喝个够。”
他抱着沈辞走进镇子，阳光穿过云层，洒在两人身上，温暖得像从未经历过黑风崖的凶险。离火剑还留在溶洞里，断水刀重新藏回木匣，但有些东西已经永远改变了——比如凌火终于明白了守护的意义，比如沈辞终于懂得了江湖不止有刀光剑影，还有比玉镯更珍贵的东西。
镇子口的“迎客来”客栈已经开门，掌柜正站在门口扫雪，看见凌火抱着个人进来，连忙迎上来：“客官，这是……”
“找个最好的房间，再请个大夫。”凌火将沈辞轻轻放在桌上，从怀里摸出所有的碎银，“钱不是问题。”
掌柜看着他红衣上的血迹，又看了看沈辞苍白的脸，不敢多问，连忙点头：“哎哎，这就去！”
凌火坐在桌边，看着沈辞肩上包扎的伤口，轻轻握住他的手。晨光透过窗棂落在两人交握的手上，温暖而平静。
木匣里的断水刀轻轻震动，像是在回应他的心意。而沈辞在朦胧中笑了，仿佛已经闻到了客栈里飘来的粥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