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满，下来吧，太危险别摔着。”玉锁仰着脸说。
“没事，一点也不危险。”小满不在乎的说。这是爷爷教的怎么会摔下来，胆小鬼就知道吓唬人，但这是她和爷爷之间的秘密，玉锁即便是好朋友也无权知道。
“小心磕着，快下来吧。”她在那木头上快跑起来，玉锁真怕一个踩不稳掉下来，不厌其烦的劝说。”
“你这样唠叨是好心提醒还是故意打扰，是不是因为不能上桩你就嫉妒我，这有危险那有危险的，别拿你妈吓唬你的那一套来吓唬我，怪不得咱们班里的女生都笑你是假女人呢，成天婆婆妈妈的。”小满很确定玉锁是嫉妒自己。
玉锁脖子都酸了，他才不想仰望她在木桩上面玩。但是嘴里打死也不能承认是因为嫉妒心。于是她反驳说：“你是一般的女孩子吗？人家都叫你假小子呢。”
“你才假小子呢，你全家才假小子呢，又听你姐你妈瞎编排的我了吧。”小满一下子发怒了，最讨厌别人说她是假小子，更何况这话从好朋友玉锁嘴里说出来。
“哼，你们家人背后嚼舌头说我坏话，以后别理我了，我决定现在跟你绝交，跟你们全家绝交。”小满居高临下一脸的决绝。
“真生气啦，别生气呀，我说错了，不该这样说你，对不起。其实也不是光她们说，还有亚丽姐，李奶奶她们也这样说。“他道歉的话，就像落实了小满刚才所说，更让她火上浇油。
“玉锁，从现在开始我不理你啦。你不准再跟我说话。”小满瞪大愤怒的眼睛对着他。
“我真错了，你别生气，你下来我推你荡秋千好不好。”真是多说多错，玉锁不敢说别的只是一个劲的道歉。
“那你叫我假女人好吧，你使劲叫，叫多少声我都不生气。”
见她无动于衷，玉锁又可怜兮兮的说：“寒假作业我也给你写了行不行。”
小满心动了，这个条件真诱惑人啊。看来他还是有诚意和好的，冰冷的脸色缓了下来，她说道：“写作业可以，但是一定要写工整，如果写的潦草让老师罚我，可要罪加一等。但是光这个还不行，以后不能让你姐再说我坏话了，还有你妈也不行。”小满一脸傲娇。
“行，以后都不让她们说你坏话了，谁再说你坏话我就告诉你，咱们照死里整他们行不。”玉锁连亲妈亲姐都背叛了，才让小满的气愤烟消云散。
“这还差不多。”玉锁认错良好，小满虽然消了气，但是表面上还是气鼓鼓，自去爬粗绳去了。故意说：“假女人，假女人，等你能爬上这根绳了我就不叫你假女人了。”
玉锁望绳兴叹自愧不如，又还不敢还嘴心里憋屈，踢脚下的土生闷气。
忽然听小满指远方说：“那边有人来了。”
“别因为我上不了高处你就骗我吧，现在哪还有人来。”玉锁认为小满故意骗人的，这里平时都少有人来，更何况现在冰天雪地的年根下，都忙着置办年货呢，哪有闲心来这荒树林里。
“真有人往这边来了。”这个季节树木萧索没有树叶遮挡，爬上高处的小满清晰的看见俩个人踩着积雪朝这边来了。她忙下了绳子说:“我没骗你，一会你就能看见了。”
“嗯，是路过的吧。”玉锁晃着那根粗绳仰着脸满是向往。你能教我学这个吗，我要是能像你一样就好了。"
“你还是别学了，省得你妈又说我是假小子教坏了你，。”小满说。
“咱不说这个了，我刚才不是道歉了吗？”玉锁委屈巴拉。
“你不是怕高吗，你敢学吗？”小满神气的说。
“我当然想学，爷爷说怕高也可以克服。”玉锁跃跃欲试。
“可以，但是你还是先学爬软梯吧。”小满欣然允诺：“来吧，现在我就教你。”
“你手抓好再上梯，一层一层的往上走。”抓住软梯扶好递给玉锁。
“那我试试哈。”定定神的玉锁仿佛下定了决心。
白色的雪地上和寂静的树林把小孩的咯咯的笑声显得空旷又清晰，这时从树林的拐角处走来了两人，穿着灰色棉布的对襟袄子戴着棉帽手抄在袖筒里，因为北风凛冽使得他们缩肩拱背的，路过小满玉锁身边时，瞅见两个笑闹的小孩只是不经意看了一下，准备匆匆而过，只是走在前面的那人正欲径自走过时，不经意间回头往场地上瞥了一眼，他不由心中一动怔住了，他又瞥了一眼，停下步来认真的打量这些简单的器材，又把眼睛定在高高的树枝上面，他带着棉帽子把脸面捂得严严实实的，只露出的一双眼睛闪着惊异的光芒，满腹的疑惑重重。
“秦叔怎么了？”同路人感觉到他的异样，也顺着他的目光也向那边瞅。那里只有两个孩子在玩闹，没看出来有什么特别，不由用征询的眼神向同伴看去。
“这满场的东西你没看出来什么?"那人很小声的对他说。
“也没什么，很普通的一个场子，没什么特别的。”他漫不经心的说。
“哼，那你可是看走眼了。”那人说着把护着耳朵棉帽带子解开，往后抖了抖掉在上面的雪珠子，露出他整个的脸来。他面皮发黄眉毛稀疏耷拉，左眉毛上有条刀疤，五十多岁的年纪，耷拉着的眼角像是眼睛微闭，他把手一指着那根吊绳道：“看到没，那绳上打的结，那个结是我师门独有的结，没有几个人会打。是我师娘为表演自创的，因为环环相扣非常牢固上面看似有两个蝴蝶翩跹，又结实又好看我们叫做双飞蝴蝶，我想不通在这里怎么会有人打这个结。”
听他这样说，另一人也解下棉帽抬头上望，他有二十多岁的年纪，脸型削瘦两颊深陷只是一双三角眼睛精光外露。他疑惑不解的说道：“难道这里有你的故人，可是从来没有听你说过。”
“所以我也奇怪呢。”老头说罢冲年轻人点了下头，向小满玉锁走过去。
“孩子在这玩呢，冷不冷呀。”他极力装出和蔼的态度，声音轻柔扮演一个慈爱的长者，又问道；“能不能告诉我你们叫什么名字。”
“我叫...”
“他叫傻子，你还有什么事吗？”没等玉锁说完小满笑嘻嘻的打断，她一双眼睛明亮有神的直视来人，看似天真却带着防备。老头不由重新看她一眼，心里想这孩子对陌生人戒心挺重啊！
“你叫傻子呀。”年轻的来人把手抄在袖筒里，戏笑玉锁，他的声音尖细刺耳让人很不舒服，气的玉锁直用白眼球翻他，心里暗骂，你才傻子呢，你全家才傻子呢。
“这孩子，你瞪我干什么，怪不得你叫傻子呢。”年轻人看玉锁用白眼瞪他，不乐意的说。
年长的老头给同伴递过去一个眼色，示意他别多说话。又俯身说道；“也没什么事，天寒地冻的你们怎么在这儿玩，这里偏僻人少你们不怕有坏人吗，玩会快回家吧孩子。我看这个吊绳系的很好，挺好看的，这是谁弄的，这么高怎么系上去的呀？”
他说话很和气，就像一个长辈关心晚辈一样亲切。但是小满想起柳爷爷对自己见人只说三分话的教育，就用看傻子似的眼光瞅着老者眉头上的疤痕说：“就是爬上树系的呗，这有啥好奇怪的，你们问这个干啥呀？”
“这孩子 我们问你这是谁系的绳，你好好回答不行吗，反问什么呀。”那个年轻人是个急性子，他开始不耐烦了，声音更尖细刺耳。
“我又不认识你，告诉你干嘛？”小满也白他一眼。
“这孩子真没礼貌，怎么跟长辈说话的，真该教训教训你。”年轻人沉下脸发怒，扬起手企图吓唬小满，却被他的同伴拉住。
“小朋友，他说话没礼貌，别理他，你能告诉我是谁弄的吗，因为我真想知道怎么弄上去的。”年长的一直温和的态度。
“爬到树上系上去的，这都是爷爷给我们做着玩的。”玉锁不想再当傻子，他抢先一步回答。
“你爷爷真能干，能爬处这么高的树很了不起，我能见见他吗？”老头说。
唯恐落后的玉锁一指土屋说：“能啊，爷爷就在屋里呢。走，我领你们去找爷爷。”
“玉锁。”小满斜眼看一下玉锁。
“走吧，咱们也找爷爷回屋暖和去。”玉锁拉着小满走。
“爷爷，”还没有转到屋前玉锁就大声喊叫：“爷爷有人找你。”
“谁找我，这会来找我有什么事。”正在屋里收拾煤火的柳志走了出来，手里还掂了根煤火棍，本来脸上还笑吟吟的，可是在看清来人时却慢慢阴沉下来，眼色也变得冰冷就像这冰寒的天气。
“嗬，大过节的见鬼了。”柳志冷笑说：“今天刮的什么白毛风把你给吹过来了。”
年长者看见柳志仔细辨认后，先是一阵惊愕失神，但是很快镇定下来，完全不顾柳志的冷淡神情，他迎向前媚笑道：“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能够再相遇就是还有缘分，多年不见就不请我去屋里坐坐吗？”
柳志淡然的打量着来人说；“屋里太寒碜不敢请你进来，你事多人忙还是别在这耽误了时间。”他站在原地动也没动，明显是不欢迎他们架势。
受到了这样的冷遇，年轻人忍耐半天早就看不下去，见柳志只是一个身材单薄瘦削的老头，自己动手做这笨重的活计，肯定是穷困落魄，心中就有了轻视之意。他三角眼一瞪用刺耳的声音说道：“坐轿子骂人不识抬举，秦叔，你又何必热脸贴冷屁股呢。”
“我们孩子都知道礼貌待人，有人却越活越回去了，难道没有人教你学说人话？”柳志轻轻扫他一眼。
“你，你，待客之道都不懂还说别人不知礼数。 ”年轻人反唇相讥。
“待客之道那也是对人而言，可不是对什么不三不四的阿猫阿狗。”柳志轻篾一笑。
那个年轻人脸上挂不住了突的拉下来，瞪着一双三角眼，想上前给这个不识相的老头一点教训，却被姓秦的老者给打断。
“来福，不要对长辈无理。”又对柳志笑着说道: “多年不见，本想叙兄弟情的，小辈不会说话看我的面子你别介意，那我们告辞就不打扰了。”年长者对着柳志拱手，很好脾气的拦住怒气腾腾年轻人，推着他离开了。
“该过年了，家家都图个安静祥和，最忌讳夜猫子进宅，给人找晦气，你们千万要好自为之。”柳志一字一句的对他们的背影说，尤其是好自为之加重了口气。气的那个年轻人又回头狠狠瞪了柳志一眼，欲回头找场子，却被同伴死死的给拉走了。
柳志皱着眉头望着他们的背影消失一言不发，一直观望的玉锁和小满，都感觉出了他异样的感觉，在小满的眼睛里，柳志一直是个慈和的老人，笑眯眯的从不发脾气，温和寡言不张扬，即使身怀武艺也从不在人前显露。头一次见他这样疾言厉色的对待别人，直觉让小满觉得那俩人就肯定是坏人，这一点玉锁也感觉到了，柳志身上散发出的不快气息让两个孩子闭紧了嘴巴。
感觉到两人的不安，柳志拍拍手上的煤灰，呵呵一笑说：“快好了，等爷爷弄完这些外咱们回家吃饭，小满家里做啥好吃的啦。”
爷爷笑了，小满也放松下来，说起吃的她吞咽一口口水，如数家珍起来。 “好吃的可多了，妈妈和奶奶在蒸馒头，还炸丸子，对了还有今天要包包子这会可能包子也包好了。”
“别说了，一说吃的我肚子就叫唤。”玉锁皱着小脸，玩了大半天把吃饭都忘了。
以前过年不管是什么生意，什么行当最迟到了腊月三十中午都关门闭市，过了午后拥挤了的街道安静下来，人们忙活着准备大年初一的吃食，只有无事的小孩们穿上新衣在街上穿梭，点燃鞭炮噼啪的放。
王振到了柳志的小院子里，进屋就从怀里掏出包好的熟牛肉和酒瓶放桌上。叹了口气说道：“这几天忙坏了，排队买煤买面又买油，不到年三十就消停不下来，家里正包饺子呢，咱们哥俩先喝点，一会回去吃团圆饭。”
每到新年万家团圆之时，王振夫妇担心他一人过节孤独，三十晚上总拉他一起过年守岁，都已经成了习惯。柳志说：“嗨，过年怪忙的，还总操心着我吃不好，我闲着没事干自己能做，不用每年再给我准备一份。”
“你做的不齐全，都是现成的你客气啥。”王振说：“现在心静了，好好的过个年。”
“好，过年好呀，现在天下太平，安居乐业的一年一年过得可真快呀！”柳志感慨，他拿来两只碗，把酒瓶盖咬开把酒倒上。
“可不，不知不觉咱们都成老人啦，阖家团圆的年三十才真切感觉咱们又长了一岁。”王振说。
外面零星的鞭炮声不绝于耳，屋内老哥俩把酒话家常。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