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3章 敲打
“不管是谁干的，这次必须先狠狠教训一下那可恶的尚元王，让他赔偿我们所有损失，乖乖满足我们的一切要求，之后再慢慢调查也不迟。”王如龙愤怒地请战道：“公子，派出我们的主力舰队南下吧！”
金科和马应龙都将目光投向公子，李铭不动声色地问道：“金大哥，你有什么看法？”
金科缓缓说道：“公子，末将认为这确实是让琉球王乖乖听话的机会，但派主力舰队去恫吓，似乎不太妥当，琉球是太祖皇帝钦定的不征之国，只要我们不真正开炮，他们或许不会惧怕。”
王如龙却满不在乎地说：“什么不征之国，安南和日本也是不征之国，可该揍的时候不也揍了？”
金科苦笑着解释道：“这就是你不明白的地方了，太祖祖训原文是‘……若其自不揣量，来扰我边，则彼为不祥，彼既不为中国患，而我兴兵轻伐，亦不祥也。’所以‘不征’的前提是‘彼不为中国患’，如果成为祸患，难道还要留着他们到过年吗？”
他并不认同所谓的“不征之国”理念，觉得这就像是自己束缚住手脚一般，不过，他生怕公子会误解自己的意思，赶忙又补充解释道：“只是，有琉球王拿出这所谓的‘不征之国’当挡箭牌，他根本就不会把天朝的舰队放在眼里，而且，咱们虽然顶着‘皇家’的名号，可实际上并非真正的王师啊。”
王如龙听了，闷声问道：“照你这么说，难道就拿他没办法了？”
“当然不是。”金科微微露出一抹淡淡的笑意，说道：“其实根本用不着动刀动枪，就好比一条已经养熟了的家犬，一开始没必要就拿棍棒去打它，只要语气严厉点，呵斥几句，它就得乖乖听话。咱们只要让公子想办法请朝廷降旨责备他们，要求他们对我们做出赔偿就行。”
说到这儿，金科挑了挑眉头，接着说道：“要是他们胆敢拒绝，那可就是抗旨不遵了，到那时候，咱们的战舰直接压境，对着他们的王城就是一顿炮轰，他们也只能是打落牙齿往肚里咽，有苦说不出。”
“没错。”李铭脸上露出赞许的笑容，点头说道：“金大哥行事果然稳重老成。对待这些藩属国，确实得讲究些手段，毕竟，只有等所有手段都不管用了，再彻底翻脸不迟。”
“行，我懂了。”王如龙听李铭这么一说，点了点头，不再多言。
“不过，你的舰队得抓紧时间准备，随时能出发。”李铭表情严肃起来，“等我查清楚到底是谁干的，马上让你带队南下，把对方打得毫无还手之力！让那些目无法纪的大海主明白，跟我们作对，只有死路一条！”
“是！这次护航没费多少力气，强度也不大。最多到六月初，我们就又能出发了！”王如龙立刻昂头应道，接着又冷笑一声，“其实哪用查啊，把这些手上沾满血的渣滓都清理干净，绝不会错抓一个！”
“说得好。”金科这次也站在王如龙这边，“公子既然打算要拿下南海，那自家地盘里，哪能容别人随便撒野？正好借着这个机会，把那些垃圾全都扫干净！”
“哈哈，看来金大哥也对这些大海主不满啊。”李铭一听就明白了他的意思。
“末将不敢乱说。”金科连忙摆正态度，他心里清楚，公子很欣赏那些在南洋称霸的海商和海盗。这从公子对汪直的赞赏，以及对大海的热爱上就能看出来。
金科满心忧虑，生怕公子会考虑招安那些海盗，他倒不是担忧自己的地位会受到威胁，毕竟要是连海盗都能超越自己，那他也没脸继续在公子身边效力了。他真正担心的，是公子和自己耗费大量心血精心培养出来的军队会受到影响。
金科深受戚继光思想的影响，对军队的纯洁性极为看重。在招兵时，他只挑选老实本分的乡下人，在他看来，那些曾经当过海盗、在海上肆意闯荡、烧杀抢掠无恶不作的人，根本不可能被改造成作风优良、纪律严明、英勇善战且忠诚不二的战士。
他深信，即便这些人表面上似乎改过自新了，可骨子里依然流淌着肮脏的血液。而且这类人的感染力极强，一旦他们的数量增多，势必会把海警部队拉回到旧军队的那种水准，这是金科最不愿意看到的局面。
“放心，我保证海警部队绝不会收这种人。”李铭看穿他的心思，轻拍金科肩膀，语重心长地说：“不过要记住，如今是大航海时代，本就是弱肉强食、充满血腥与肮脏的海盗横行时期。若想维持军队的荣誉感，许多事就不能做，哪怕是一些必须做的事，所以……”
李铭未继续言语，然而在场众人皆明白他的深意。
公子，还是得有人去做那些脏活啊……
“属下记下了。”金科愧疚地低头说道：“往后会收起对那些人的偏见，更客观地看待他们。”
金科等人派人南下的时候李铭则是去了温州府最南端，也是浙江省最南端的平阳县矾山镇，考察他心心念念的明矾矿。
一听矾山镇这名字，就知道这里早就发现了明矾。事实上，从国初开始，当地便有人以开采提纯明矾为生，除了作为一味生药，直接出售给药材商人之外，他们还制作一种‘清水珠’，贩往县城和沿海村镇。
江南沿海深受海潮倒袭之苦，往往一来台风，井水河水等水源便会浑浊不堪，往水桶里丢进一枚‘清水珠’，即可让浊水澄清，变得重新适宜饮用。是以销路一直不错。
但即便如此，明矾的市场还是太小了，而且还比徽州庐江、福建周宁几个老牌的明矾产地起步晚，加上地处山区，交通不便，全镇仅数千人口，也形不成什么产业，当地人仅仅混个温饱而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