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1章 快点死吧
张安然见众人笑够后，神情严肃起来，说道：“此次召集大家，目的不止通报这件事。”
众人赶忙收敛笑容，端正坐好。
张安然接着道：“我们怀着善意北上，漕运集团却不领情，还想置我们江南集团于死地！”她拍下桌子，怒声道：“他们根本不知‘死’字怎么写！”
董事们纷纷起身，情绪激昂：“来而不往非礼也，必须报复！”
连王世懋这种文人也高呼要报复。
张安然提议：“以彼之道还施彼身，让恒通记尝尝被恶意挤兑的滋味。”说完举起手。
众董事也举手赞同：“同意！挤兑死他们！”
次日清晨，苏州恒通记还没开门，就听到外面传来砸门声。
“开门，赶紧开门！”杂乱的呼喊声此起彼伏，令掌柜的内心慌乱不安。
“去看看怎么回事。”掌柜吩咐大朝奉到门口查看。
不久，大朝奉返回汇报：“掌柜的，大家都吵着要取银子呢。”
“取银子？”掌柜疑惑道，“开门都等不及？何必如此急切。”
“我也不清楚。”大朝奉摇头，“要不，我绕到后门去打听下情况。”
“还是先把门打开吧。”掌柜听着门外撞击门板的声响，虽知晓钱庄大门坚固，但这般场面实在有损颜面。
“好吧。”大朝奉明白，经营钱庄，即便天上下刀，也得按时开门，否则信誉难保。
伙计们卸下门板，顾客便如潮水涌进，径直奔向取款柜台。
“快，我要取银子！”
“取银子！”储户们争先恐后，将手中汇票递上高高的柜台。
若非柜上有铁栏杆阻拦，他们恐怕都要直接翻进来了。
钱庄柜台后，伙计被吓得愣住，这时大朝奉走来，站在柜台后对着众人恭敬地团团作揖，脸上满是赔笑，说道：“各位别担心，银子充足着呢，但规矩还是得讲，请大家按先来后到的顺序，排队取钱吧。”
钱庄的护卫也赶忙过来帮忙维持秩序，储户们这才慢慢安静下来，闹哄哄地排好了队，依次等待取钱。
“这位客官，您要取多少呢？”大朝奉接过第一个储户递来的会票和印章，开口问道。
“全取出来，一分不剩。”那储户板着脸，语气生硬地回答。
“啊？全都取光？”大朝奉惊讶不已，赶忙提醒道：“您要是全取走了，这户头可就销户了，以后再想开可就麻烦了。”
“销户就销户！反正以后我不会再往你们家存钱了！”储户提高声音，气愤地说道。
“好，说得好！”排在他后面的储户们纷纷响应，大声叫好，“我们也取光，一分钱都不存这儿了！”
“这是为啥呢？”大朝奉不禁失声问道。
“这能怪得了谁，还不是你们自己惹出来的麻烦！”储户们满脸愤慨地说道，“江南银行都明明白白地贴出告示了，你们恒通记为了打压我们江南海运，竟然在徐州搞这种挤兑的勾当！哼，这哪是人能干出的事儿？我们江南人还把钱存在你们这儿，这不是帮着敌人了吗？”
“没错啊，江南银行还对外宣布了，说是要报复你们恒通记，只要是在五天之内，把存在你们这儿的银子转存到他们家去的，一律给三倍利息！要是过了五天，那就只给两倍利息了……”
其实啊，后面这条关于利息的规定，才是这些储户们着急忙慌的真正原因吧？
这段时间的徐州城，那可真是热闹得像个烧开的滚水锅，人心也是乱糟糟的，仿佛随时都会出什么乱子。
就像大家预想的那样，挤兑事件发生的第二天，宋大掌柜又带着人来到了江南银行，继续办理汇兑业务，就这么一个上午，他们就申请提款整整一百万两！
到了下午的时候，也不知道是因为挤兑的消息在城里传开了，还是其他什么原因，徐州城的老百姓们像是被什么东西召唤了一样，呼啦啦地全都涌到了江南银行。他们手里都拿着白银券，吵吵嚷嚷地要求银行把这些白银券换成实实在在的银子。
此时的江南银行大厅里，人多得就像下饺子一样，密密麻麻的全是人，那嘈杂的声音，简直要把屋顶都给掀翻了，感觉这银行都快被这些人给挤爆了！
眼前这一幕让银行员工感到极度厌烦，就在几天前，南门大街的各个钱庄、银号以及当铺纷纷贴钱收购银票的场景仿佛还在眼前，就连江南银行的白银票都被提取一空好几天了，普通百姓手里还能剩下多少，这不言而喻。
现在大厅里那些满脸通红、扯着嗓子大声叫嚷着要兑换银子的所谓百姓，他们究竟是从哪里冒出来的，大家心里都清楚得很。
这些人分明就是那些钱庄请来故意捣乱的托儿！
“哼，真让人恶心！”柜员们一个个义愤填膺。
“给他们兑换。”张行长可不允许手下有冲动过激的举动，毕竟银票是不记名的，哪怕是一张银票被狗叼到柜台跟前，江南银行也得按照规矩见票就付。
柜员们只能强忍着怒火开始检验银票，验钞的方法其实很简单，甚至都不用仔细查看油墨、印刷这些细节部分，只需要把银票放在手里揉搓一下，再拉扯几下，那种撕不破的独特手感，就足以让所有试图伪造银票的人望洋兴叹了。
只要确定是真钞，就当场给付足量的官银，分毫不差！
对面，恒通记的二楼。
宋大掌柜依旧伫立在窗前，目光紧紧锁定在自己安排的那些人身上，只见他们背着鼓鼓囊囊的褡裢，仿若蚂蚁搬家一般，一个接着一个，有条不紊地依次而出。
一旁的宋林，双手恭敬地捧着茶盏和毛巾，脸上堆满了谄媚的笑容，轻声说道：“江南银行此次实在是狂妄又幼稚，竟敢公然宣称见票即付，这岂不是自寻死路吗？”
宋大掌柜微微转头，像看一个无知之人般瞥了一眼这个同宗堂弟，淡淡开口道：“若是不见票即付，人家又怎会把你印的那几张纸当作真金白银般的钱来看待？”
宋林一听，顿时意识到自己马屁没拍对地方，赶忙尴尬地改口道：“小弟的意思是，大哥您这一招实在是高啊！精准地抓住了他们的漏洞，然后给予致命一击，就比如说，让咱们的人拿着两百多万两的银票一起去挤兑，光是这一招，就足够让他们被挤兑得趴下，毫无还手之力！”
宋啸鸣却轻轻摇了摇头，神色凝重地说道：“这可不一定啊，你想想，他们的白银票目前还处于开拓市场的阶段，在这种关键时期，他们肯定会格外谨慎，预留足够的准备银以应对各种情况。”
宋大掌柜微微点头，进一步解释道：“我让人用银票去挤兑江南银行，这里面有两层用意，其一，便是要尽可能地消耗他们的存银，让他们根本无法挪用这块原本预留的准备银。其二，则是要在市场上制造恐慌情绪，让他们没办法用白银票来蒙混过关，从而彻底打乱他们的阵脚。”
稍稍停顿片刻，宋大掌柜的目光望向远方，眼神中透露出一丝深邃和谋划，缓缓说道：“不过话说回来，银票这个东西确实是个好东西，一旦过了眼前这一场风波，不管需要付出多大的代价，我们也必须要发行恒通银票，只有这样，我们才能在这个金融江湖中占据一席之地，掌握更多的话语权。”
宋大掌柜的目光紧紧锁定在那“江南银行”的金字招牌上，久久未曾移开。
在这纷繁复杂的钱庄业江湖中，宋大掌柜所执掌的恒通记向来占据着重要地位。自坐上钱庄业的头把交椅后，宋啸鸣满心皆是志得意满之情。
然而，在这荣耀的背后，他心中始终怀揣着一个宏大的抱负，那就是如何让恒通记在现有的辉煌基础上，继续开疆拓土，不断壮大，进而再创前所未有的辉煌成就。
宋大掌柜心里十分明白，就目前钱庄业的发展态势而言，恒通记所取得的成就绝非是这个行业的终极目标。
行业的发展犹如逆水行舟，不进则退，若想要始终保持领先地位，就必须不断探索前行，寻求新的突破与变革。
可究竟该如何打破眼前的僵局，实现那质的飞跃，却是一个棘手的谜题。
就在这个关键时期，江南银行如同一颗璀璨的新星，以势不可挡的强横姿态在钱庄业的舞台上迅速崛起，它的出现，犹如一道划破夜空的闪电，照亮了整个行业，引起了各方的广泛关注。
宋大掌柜也不例外，他从这个强大的对手身上，仿佛突然之间找到了自己苦苦寻觅的答案。
江南银行的崛起并非偶然，它所采取的一系列创新举措和独特的经营模式，为钱庄行业的发展指明了新的方向，宋大掌柜敏锐地意识到，要想让钱庄行业实现真正意义上的质的飞跃，从传统的经营模式中脱颖而出，成为能够主宰行业走向的强大存在，就必须走江南银行所开拓的这条充满希望与挑战的道路。
作为钱庄业的龙头老大，恒通记有着自身的骄傲与尊严，在行业内摸爬滚打多年，恒通记早已树立了自己的威望和声誉，要让它低头去拜一个后起之秀为师，学习对方的经营理念和模式，这无疑是一件极其困难的事情，无论是从情感上还是从面子上，都难以接受。
既然无法向江南银行请教学习，那么剩下的路似乎就只有一条，那就是毁灭这个敢于向自己发起挑战、威胁到自己霸主地位的江南银行。
只有将这个强劲的对手彻底铲除，恒通记才能毫无阻碍地沿着对方所开辟的道路继续前行，实现自己的宏伟目标。
“所以，你还是快去死吧，不要耽误我的正事儿。”宋大掌柜在心中默默念叨着这句话，随后缓缓地将目光从“江南银行”的招牌上收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