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0章 早有准备
“货币银行学？”董事们面露疑惑，似乎不太明白这具体是研究什么的学问，有人试探着问：“这是专门探究银行相关知识的学科吗？”
张安然眼中满是崇敬之色，说道：“银行方面的知识只是其中的一部分，我在兄长所传授知识的指导下，于江南银行专门设立了风控部，而且，还给银行的各个分行都派去了负责风险管理的副会长。”
这些副行长肩负着一项重要任务，那就是密切统计并仔细观察分行里各种账目的变化情况，一旦发现有任何异常状况，就要及时进行处理。
说到这里，张安然微微露出笑容，那笑容仿佛能让周围的空气都变得柔和起来，她接着说道：“从年后开始，江南银行的各个分行陆续向总行汇报了一个情况，各地都有新开户的储户，这些储户会存入一大笔活期存银。”
看到董事们脸上还是带着些许困惑，张安然知道他们不太了解银行的具体业务规则，于是进一步解释道：“我们银行对于定期存款是会支付利息的，而且把定期存款转为活期存款，手续也并不繁琐，所以，一般情况下，储户如果有大量的存款，都会选择定期存款这种方式。”
“通常情况下，只有两种情形，储户才会选择存活期存款，一种情况是，储户近期内就需要动用这笔资金，所以他们会选择活期存款，这样资金的支取会更加灵活。另一种情况是，储户准备到外地去提取这笔钱，为什么呢？因为只有活期存款才支持异地汇兑的业务。”
“如果只是一两个人这么做，情况还好处理，可要是几十人同时存入一百多万两的活期存银，不管从哪种角度考虑，都会引起风控部门的警觉。”张安然接着说道：“到了二月，又有一百多万两存进来，这下我们就完全确定，有人打算对我们不利了。”
“每个储户在银行都有详细的资料留存，而且开户还需要有保人，所以不用费多大功夫就能查清楚，这些人都和恒通记以及那位宋大掌柜有着或明或暗的关系。”她最后说明：“以前的老大让人往江南银行存银子，显然不是想帮我们发展起来，恒通记和宋大掌柜的意图，也就很明显了。”
众人这才大致听明白了，但心里却更加震惊。
宋啸鸣是谁？那可是掌控恒通记三十年，把万源号从龙头老大的位置上赶下来的商业奇才，号称‘一人压全徽’，虽然李公子和江总裁也是毫无疑问的商业奇才，但跟经验丰富的宋大掌柜相比，还是显得有些稚嫩。
在二月的时候，张安然向董事会汇报了恒通记可能在数月后对江南银行进行恶意挤兑的情况，当时，董事们对此并不相信，毕竟宋大掌柜手段高明，怎么会在发动计划前几个月，就被这个小丫头察觉呢？这似乎不太符合常理。
现实的发展却让当初的预言成为了事实，声名远扬的宋啸鸣，竟然真的被两个年纪加起来还没他大的年轻人看穿了心思。而且，李公子和江总裁当时都没有特别关注这件事情。
那时，李铭正忙于他的江南亲善之旅，与各方人员交流互动，努力营造良好的合作氛围。江总裁则全身心地投入到集团的事务中，忙着给各个公司轮流开会，细致地落实集团一五计划，根本没有精力去考虑这种看似无根据的事情。
但就是凭借他们为江南银行精心架构的新体系，以及风控部门有条不紊地开展日常工作，江南银行能够从一些细微的线索中敏锐地发现异常，随后，按照既定的流程逐步深入调查，很快就把恒通记的来路意图、可能采取的手段等了解得清清楚楚。
仅仅凭借体系的力量，便能让宋大掌柜的种种手段暴露无遗，这或许就是科学的奇妙之处吧，实在是令人惊叹不已……
张安然对此有着更为深刻的体会，作为李铭在集团中的代理人以及管家婆，李公子自然会为她剖析其中的奥秘。
兄长曾多次向她阐述，公司的领导者应当将主要精力聚焦于体系建设之上，一个良好的体系能够充分激发所有人的潜力，汇聚众人之力，即便面对超凡之人，也能让一群平凡之辈取得胜利。
先进的体系不仅能够在竞争中形成巨大的优势落差，使公司在相当长的一段时间内保持领先地位，而且还具有强大的同化能力，能让追赶者在不知不觉中被其影响，进而使整个世界朝着你所期望的方向发展。
所以，宋啸鸣、恒通记以及所有的钱庄银号，都注定会被江南银行淘汰，如同被清扫进历史的垃圾堆一般。
即便那宋大掌柜有着如虎似龙的能力，但在这种历史性的优势差距面前，也终究只能沦为被科学的发展巨轮无情碾碎的可怜角色……
会议室里，董事们在感慨一番后，对李公子的敬畏之情以及对集团的忠诚度又增添了许多。
“总裁，咱们的银子现在到位了吗？”在场的众董事都眼巴巴地看着张安然，眼神里满是期待。
张安然微微点头，语气轻快地对众人说道：“按照之前大家共同商议决定的决议，我们已经把江南银行的库存银子一千万两，分两次通过海运的方式，秘密地运送到了京城，然后，我们又借着新任河道总理潘中丞的掩护，顺利把这些银子转运到了济宁。”
河道总理衙门的办公驻地就在山东济宁，济宁地处大运河畔，是个极为重要的城镇，自然也是有江南银行的分号的。
在古代的物资运输中，银子的运输量往往是巨大的。就拿一千万两银子来说，如果使用马车来运送，那将是一项极为庞大的工程，粗略估算下来，需要拉四五百车之多。
然而，若是换成四百料的沙船来进行运输，仅仅四船就足以搞定，这无疑充分彰显了水运所具有的强大优势。
有四条船悄然混在了潘季驯上任的船队之中，沿着大运河一路南下，要知道，在当时的漕运管理体系下，漕运衙门对于过往船只的检查是有一定流程和规矩的，可即便有着这样的管理机制，那帮负责检查的人却完全被蒙在鼓里，他们压根就不知道，在这些看似普通的船只当中，承载着数量如此巨大的银子，而这些银子已然不声不响地早早就抵达了济宁。
张安然在会议召开之前，就已然安排人传信给济宁分行，指示其调拨三船银子前往徐州。
当张安然将此事告知众人时，她带着一丝歉意说道：“诸位，实在是时间太过紧迫了，很多事情都来不及跟大家一起商量，我只能先按照自己的想法做了这个安排，还望大家能够理解。”
在场的董事们听闻此言，纷纷表态理解。其中一位董事笑着说道：“总裁这话可就见外了呀，你身为江南银行的行长，本就有统筹全局的责任和权力，而且很多时候，事情紧急就得灵活应对，这就是所谓的事有从权嘛，我们都支持你的决定。”
华伯贞微微皱眉，心中有些吃不准此次安排能否顺利完成，于是他看向张安然，询问道：“现在已经过去了一天时间，咱们得抓紧一切时间才行啊，只是，我有点担心，这么安排真的来得及吗？”
张安然胸有成竹地掐指算了算，然后说道：“按照目前的情况来看，明天信鸽就能到达济宁了，大家都知道，济宁和徐州相距不过三百里，而且好在运河的水路是十分畅通的，正常情况下，银子应该用两天时间就能顺利到达徐州。”
稍作停顿，她接着说道：“另外，为防出现意外状况，我已安排济宁的余行长带着信去找潘中丞，恳请他务必派出兵力护送一段路程。”
“这样安排很妥当，就算让潘中丞亲自护送都是应当的。”华伯贞这才面露放心之色，笑着解释道，“咱们为何要和西山公司在北京合伙开水泥厂，不就是专门为他生产水泥嘛。”
“哈哈哈。”王梦祥也满心欢喜地抚着胡须笑道，“莫不是公子连这一步都提前算到了？”
“那是自然，不然公子为何对潘中丞比对自己亲爹还上心？”王世懋打趣道，“老潘家有十几个孩子都在玉峰书院读书，他哥哥还是副院长，由此可见，公子早就在打潘中丞的主意了。”
“哈哈哈！”会议室里顿时响起阵阵笑声，气氛格外欢快，任凭那宋大掌柜绞尽脑汁也想不明白，江南集团为确保万无一失，竟然把所有库存的银子一股脑儿全运到北边去了。
更让人气愤的是，这些银子里自然也有宋大掌柜让人存进去的那部分。
或许有人会问，南边那边怎么办？其实南边根本无需过多操心……
李公子手头虽说确实没啥现银，可他身边不乏财力雄厚的人，根本不用去求陆家、顾家这些，单是华家和王梦祥这两家凑一凑，就能给李公子拿出个两三千万两来。
啊，这华家和王梦祥一直觉得买到的可转债太少，没满足他们的胃口，于是李铭就安排他们私下里尽情买，专门向这两家定向发行了五百万两的一年期可转债，另外还预留了一千万两的可用额度，以防有啥急事能用得上。
其实啊，这些钱主要是打算接着用来收购丝绸的，说实话，李铭压根就不信在江南这片地儿上，有人敢对江南人自己开的银行动手脚。
要是真有人敢这么干，那李公子收拾他的办法多得是，绝对能让他吃不了兜着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