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5章 纸老虎？
这种不利情况已在江南的分号中逐渐扩散，所幸在徐州，因没有江北官府的支持，白银券的信誉还稍显不足，不过若不及时采取有效措施，江南分号所遭遇的困境，在徐州发生也只是时间问题。
当然，他们也有应对之法，比如发行自家的不记名银票，这不失为一条可行的出路。
他们并非不想跟进，只是这事儿并非说做就能轻易做好的。
他们都明白，不记名银票虽然使用起来较为方便，但防伪工作至关重要，一旦防伪没做好，那发行者可就麻烦大了。
钱庄传统的会票，虽有基本的防伪措施，但效果微乎其微，而大明的印刷行业发展蓬勃，仅靠传统的防伪印刷技术，造假者轻易就能印出足以乱真的假钞。
所以，他们能够依靠的，还是客户留存在钱庄的印鉴以及双方约定的密押暗语等手段来防范伪造。
但这些都是针对记名汇票的，根本无法应用于不记名银票。
在那个时代的金融领域，不记名银票的发行有着极高的门槛，而江南银行在这方面展现出了独特的优势。
要想有资格发行不记名银票，需要在诸多细节上做到与众不同，就像江南银行，从纸张的选用到印刷方法的运用，再到油墨的使用，每一个环节都与大明其他的印刷物存在显著差异。其印出来的白银券，在外观、质感等诸多方面，与大明所有印刷物的区别十分明显。
这其中的关键，在于科学的印刷技术，不掌握科学的印刷技术，想要成功发行不记名银票，简直就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那些小钱庄的老板们，并非没有尝试过获取白银券的印刷秘密，他们曾想过通过收买江南银行的伙计，来探得其中奥秘，为此，他们不惜花费重金，然而最终得到的结果是，原来江南银行自己本身并不会印刷这种白银券。
原来，所有的白银券都是在江南集团位于西山岛上的秘密地点印制出来的，这个岛屿戒备极其森严，外人根本无从上岛，而且所有参与印钞的工匠都被严格限制，不得离岛。
这种高度保密的措施，即便是世界上最顶尖的间谍组织都难以刺探，就拿当时能代表这年代世界最高间谍水平的厂卫特务来说，他们都对白银券的印刷秘密毫无办法，更何况是这些开钱庄的人，他们更是无法获取到哪怕一丝一毫的相关情报。
在这种情况下，小钱庄的老板们面对发行不记名银票的难题，感到无比的无助和绝望。
人在这样的处境中，往往都会期待有救世主的出现。
而小钱庄的老板们，就把恒通记当成了他们的救世主。
万源号的背后是扬州盐商，与江南集团关联复杂，难以依靠，“鑫隆”属于老西儿，他们的可信度极低，就像母猪难上树一样不靠谱。
“天惠当”已被弄得乱七八糟，自身都难以保全，根本不能寄予期望。
在这种情形下，唯有恒通记还能让人指望，况且徐州是漕运衙门的地盘，在这里恒通记的后台最硬，若他们不挺身而出，还能有谁出面呢？
于是，各家钱庄当铺的老板们几乎天天都在恒通记守着，恳请宋大掌柜出面，好好整治一下毫不留情的江南银行。
恒通记一直保持着良好态度，只是光答应却迟迟没有行动，宋啸鸣足足晾了他们两个月，这才慢悠悠地现身。
“宋大掌柜，你可终于来了！”当徐州钱庄当铺的老板们在恒通记楼上的豪华客厅中，看到头戴黑色方巾、身穿湖绸直裰、脚蹬缎面布鞋的宋大掌柜时，一个个激动得眼泪都快出来了。
“你要是再不来，我们都想着去淮安府上吊寻短见了。”
“哈哈，有那么严重吗？”宋啸鸣一脸轻松地招呼众人坐下，笑着说：“来，都坐下慢慢讲。”
“我们乾元当这个月的汇兑业务还没开张呢，你说严不严重？”一个胖子颤着腮帮子说道。
“那确实有点严重啊，这都月中了。”宋啸鸣面露同情。
“是啊，我们润丰的情况也没好到哪儿去，好说歹说，才拉到几笔买卖，连开工钱都不够。”
“就是啊，大掌柜，我们太惨了。”众人纷纷叫苦道：“你再不露面，真要出大事了！”
宋啸鸣耐心听完众人的诉苦，这才端起茶盏抿了一口，说道：“说实话，我们恒通记的日子也不好过，漕运断了三个月，我们的业务差不多没了，全靠以前的积蓄撑着。”
“我们不求宋大掌柜救济。”众老板都是聪明人，赶忙表明态度：“正相反，我们愿意一起出钱出力。只希望宋大掌柜能教训一下江南银行，让他们不敢小瞧恒通记，也给我们留条活路！”
宋啸鸣端着茶盏，佯装思索。客厅内安静至极，众人皆屏息以待其决策。
片刻后，宋啸鸣笑道：“诸位莫惧，江南银行虽看似张狂，实则外强中干。”
众掌柜满脸疑惑，不解其自信何来。
宋啸鸣起身，沉稳道：“你们因不了解而惧它，若知晓内情，便懂我所言非虚。”
众人忙称愚笨，求其解惑。
宋啸鸣不再卖关子，直言：“江南银行与我们钱庄本质不同，我们开钱庄为盈利，需控成本、保利润，否则难维系。”
“那肯定啊。”众人皆一脸认同，说道：“要是不为赚钱，谁还会去开钱庄呢？”
“可那位李公子开江南银行，目的并非赚钱。”这时，宋大掌柜说出了一个令人惊讶的观点：“而是为了筹钱。”
“筹钱？”众老板闻言，皆是一脸茫然，这似乎超出了他们的认知范围。
“没错。实际上，江南银行对于他的江南集团来说，不过是一个吸收资金的工具罢了。”宋啸鸣语气坚定地说道：“他们的生意摊子铺得如此之大，全靠江南银行的存款来支撑，这就是他们为什么要给存款支付利息，还几乎免除汇兑费用的原因，所有的这些举措，都是为了吸引人们把钱存进银行。”
“然而，当人们把钱存进江南银行后，这些钱转眼间就会被他们挪作他用。”宋大掌柜的目光逐一扫过众人，阴沉地说道：“现在各位明白，我为什么会说他们是纸老虎了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