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3章 一网打尽
江南银行在年后推出了一套“青铜券”，面值有“五百文”“一百文”“五十文”和“十文”，一方面，是将其作为白银券的辅币使用，以扩大流通范围；另一方面，则是为了给集团搜集足够的铜，从而满足铸炮以及各类铸件的材料需求。
在大明，直接采铜是十分犯忌讳的事情，因为铜属于流通货币，只有官方才被允许开采。
所以，李公子无比热切地盼望着能够大量生产高品质熟铁的那一天早日到来。
一旦实现这个目标，那么制造枪支、大炮、蒸汽机等都将不成问题，甚至之前许给老西儿们的那条正太铁路，也不再是遥不可及的空头承诺了。
众人聊了许久关于工艺改进方面的事宜后，话题转而聚焦到为何大半炼铁炉都处于未开工的状态上。
原本满脸兴奋的汪昱，此刻神情不禁变得低沉下来，汪记当前所面临的经营困境，早就不是什么秘密了。
汪昱无奈地叹了口气，说道：“唉，这都是时运的安排啊。”接着，他看向众人，语气诚恳地说道，“咱们都是自家人，今天就打开天窗说亮话，我汪家之所以能在行业里迅速站稳脚跟，让苏钢的销量在短短十年里提高三十倍，原因主要有两点。一是家里有足够的财力支撑，二是背后有贵人相助。”
说到这儿，他看了一眼李铭，继续说道：“最关键的人物，还得数咱们的绩溪老乡胡宗宪。”
李铭轻轻点了点头，示意汪昱继续说下去。
汪昱清了清嗓子，缓缓说道：“胡宗宪能够强力抗倭，离不开朝中宰相的支持，这是上面的力量，而在下面，就像我们这帮徽州老乡，大家慷慨解囊，为他提供了源源不断的军费，让他能够募兵练兵，那个时候，整个东南地区的军备都废弛了，所有的军械也都朽坏不堪，必须全部重新打造。”
胡部堂出于感激，把大量订单给了汪记，咱打造的兵器质量过硬，能跟倭寇的百炼刀硬碰硬，就这么着，名声一下子传开了，销路也顺利打开，可叹啊，没过多久，家父不幸离世，紧接着胡部堂也在狱中含冤死去，抗倭一结束，到处都是一派太平景象，刀枪入库、马放南山，就算有订单，也都给了当地那些有关系的人，咱家的生意就这么一天不如一天，越来越冷清了。
这日子一长，今天少开一炉，明天送走一位老师傅，眼瞅着，这生意就陷入了半死不活的尴尬境地。
“北边还在跟鞑子打仗，南边俞大帅也要清剿海盗，怎么会没订单呢？”李铭轻轻抿了一口茶，小声问道。
“北边的生意，全被晋商的铁坊垄断了，他们铁器的质量，说实话，根本比不上咱们的，价钱还贵，可没办法，三边总督就认准山西的铁器，咱们压根儿抢不过。”汪昱无奈地笑了笑，接着说道，“再说广东那边，人家炼铁的技术本来就厉害，价钱还公道，谁愿意舍近求远来咱们这儿啊？”
“汪伯伯，您愁啥呀？”李铭忍不住放声大笑，“您一年就那么点产量，我全包了，不就行了！”
“哎呀！”汪昱起初颇为激动，紧接着连连摆手，说道：“那可是有几百万斤呢，数量太多了，实在太多了。”
李铭倒是十分豪气，一摆手，回应道：“不多呢，江南集团需要用到铁的地方可不少。就目前来说，除了钢，最急需的就是熟铁了，你有多少熟铁，我要多少。”
“那可太好了！”汪昱一听，顿时一扫之前的萎靡神色，一个劲儿地表示感谢。
要知道，虽然当下熟铁的杂质比较多，拿它来做兵器的话，可能不太合适，但要是用于制造农具和各类工具，那可是完全足够的。
江南集团旗下有十几个子公司，几万名工人，还有六万户农工，对铁器的需求量那是非常大的，可以说多得数都数不过来。
随着江南集团不断快速发展，规模变得越来越大，别说区区一个汪记的产量了，就算是把整个芜湖的产量都吃下来，对江南集团来说，也不是什么难事。
“汪伯伯现在说得这么热切，不知道有没有兴趣到江南集团来任职啊？”
“当然有兴趣啦！不然我跟你废话这么多干什么。”汪昱不禁失笑起来，“昨晚我听说阮会长连夜开会，把我给急坏了，这次可不能让他抢在我前面。”
“那江南煤铁总公司的副董事长兼总经理一职，就非汪伯伯莫属了。”李铭便正色道。
“哎呀。”汪昱闻言受宠若惊道：“这么高的位子，我怕做不来。”
“汪伯伯过谦了。咱们这个煤铁总公司，还只是个空架子。”李公子笑着给他减压道：“而且接下来几年，公司主要精力是放在提高生产技术上。至于产量嘛，维持目前的水准就足够了。”
“这样啊。”听说没什么太大的业绩压力，汪昱才松了口气。又问道：“那我家这钢坊，就并入公司了？”
“那是自然。”李铭笑着点点头道：“你可以单独并进来，也可以跟同业商量一下，有愿意的一起并进来。钢铁未来大有可为，要舍得放水养鱼。”
“明白。”汪昱也笑着点头道：“公子放心，我们虽然开工不足，但还没到赔本的地步，肯定能帮集团赚钱，不需要倒贴钱的。”
“那当然感情好。”李铭开心道：“这样吧，我给你们一共四分之一煤铁总公司的股份，或者一半的钢铁公司的股份，你们自己商量一下，看看选哪种方式。”
“行，我尽快给你答复。”这种事儿要跟大伙儿一起商量，汪昱也不好自己做主。
接下来几日，李铭又分别参观了芜湖的米市、船场和药材行等若干主要行业。并与米市行会的会长江叔先，达成了战略合作意向……简单说，就是江南集团用现银收购芜湖米市的一部分股份，并且日后江南集团会定期定量，从芜湖采购大米。
相应的，芜湖米市要给江南集团一个稳定的价格，至于如何定价才能符合双方利益，只能等江雪迎来谈了。
另外，他还与芜湖造船行业会长查杰，达成了初步的合并意向……芜湖造船行会将整体并入江南船舶总公司，成为其下属的芜湖造船厂，由查杰担任场长。
芜湖造船厂还没正式成立，就接到了集团的第一笔订单——三百艘千料海船。
虽然目前已有龙江造船厂，苏州造船厂在为江南集团日夜赶工，崇明岛的江南第一造船厂也已经正式开工，但李铭仍嫌建造速度太慢。到现在还没造出一百艘来，让他感到很不满意。
所以李公子抓住机会，就要再开个新厂造船。
查杰却让订单吓一跳，结结巴巴对李铭道，自家从没造过千料海船。
其实以芜湖造船业目前的技术实力，和工匠人数，千料海船造起来难度也不大，只需要龙江厂派几个师傅过来指点一下，少走点弯路即可。但查厂长依然顾虑重重。
李铭对此并不意外，因为朝廷允许民间制造的最大船只就是四百料。闽粤一带沿海对大船需求旺盛，又天高皇帝远，偷造一两千料的大船也不稀罕。但芜湖深处内陆，又贲临金陵，自然不敢那么放肆。
在查杰的观念中，最多把船偷偷加到六百料就撑了天，再多是会惹麻烦的。
李铭却让他们不必担心，目前江南集团的千料船，都算是操江都御史衙门，订购的江防船，自然大小不受限制。
等他一拿到朝廷的批文，吴叔叔就会以资金短缺为由退订这批船，转由江南集团接手。程序上毫无漏洞，哪怕汪汪队也挑不出毛病。
查杰听得目瞪口呆，没想到还能这样玩，心中暗暗感叹，江南集团果然背景雄厚，连高高在上的操江中丞吴时来，居然都愿意配合他们李代桃僵。
只是，万一朝廷批文下不来怎么办？谨慎的查厂长，小心翼翼提出自己的问题。
李铭闻言哈哈大笑道：“这就不是你操心的事情了。” 最后，就连芜湖的药材行业行会，都直接改制为芜湖药材公司，并入了江南医疗集团……
李公子的芜湖之行可谓收获满满，一网打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