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言惑众?擅改祖制?奇技淫巧?”
御史的三个罪名,如同三座大山,压得张三几乎喘不过气。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大脑飞速运转。硬扛肯定不行,辩解“Agile”和“KPI”更是死路一条。必须将对方拉到自己熟悉的“逻辑战场”上来。
他深吸一口气,没有跪下,而是挺直了腰板(尽管心里虚得不行),目光迎向那位御史,用一种尽可能平静的语气说道:“御史大人明鉴。小人所为,并非妖言,亦非改制,一切所为,只为二字——‘效率’。”
“效率?”御史眉头微蹙,这个词他熟悉,但从一个刑徒口中如此郑重地说出,却有些陌生。
“正是!”张三抓住机会,开始了他的“路演”,“我大秦以耕战立国,赏罚分明,追求的是什么?是更强的国力,是更快的胜利,是更坚固的边防!小人之法,无论是分组考核,还是那独轮车,其目的,无一不是让民夫在更短的时间内,修筑更长的城墙!让有限的粮食,产出更多的功效!此正是契合我大秦‘强力’之本啊!”
他伸手指向身后那段明显比其他段落更为齐整、进度更快的城墙,声音提高了几分:“大人请看!此法行之有效!若将此‘效率’之法推行至整个长城工地,乃至全国之徭役、官营作坊,所节省之民力、所增长之功效,何止万千?此非奇技淫巧,此乃强国之术!”
他又指向那些推着独轮车,虽然依旧辛苦但步伐明显轻快了些的役夫:“赏罚之下,民夫知其为何而劳,劳有所得,怨气反减,此非惑众,此乃安民之策!”
张三的语速极快,逻辑清晰,每一句都紧扣秦国的核心利益——力量和秩序。他没有纠缠于具体方法是否“合乎古制”,而是直接上升到“国家战略”层面。
那御史脸上的冰霜,似乎融化了一丝。他并非不通实务的腐儒,自然能看出这段城墙的不同,也能从黑伯和郡守府陪同官员递上的简牍数据中,看到那惊人的效率提升。
他沉默了片刻,没有直接反驳张三,而是转向黑伯和郡守官吏,详细询问了“张氏管理法”推行前后的具体数据对比,以及独轮车的实际效用。
事实胜于雄辩。一项项确凿的数据,和眼前实实在在的工程进展,比任何巧言令色都更有说服力。
询问持续了很长时间。御史问得极其细致,甚至让张三当场再次画图讲解独轮车的原理和“分组考核”的具体细则。
最终,御史紧绷的脸上,竟然露出了一丝极淡的、几乎无法察觉的欣赏。他对着随行的书记官吩咐道:“将此间情形,所用之法,所获之效,详加记录,形成奏牍,快马送往咸阳,呈报…丞相府。”
他没有定罪,反而要将此事上报中央!
张三悬着的心,放下了一半。他知道,自己又一次赌对了。在绝对的“绩效”和“效率”面前,即便是再顽固的官僚,也不得不正视其价值。
接下来的日子,仿佛按下了快进键。那御史并未离开,而是就地监督,似乎要将张三这套方法彻底摸透。而“卷王”张三和“张氏管理法”、“独轮车”的名声,也随着这份即将送往咸阳的奏牍,传播得更远。
一个月后,当长城这段工期的考核毫无悬念地以超额完成宣告结束时,一骑快马带着咸阳的指令,来到了北地郡。
传令的使者当着御史、郡守官吏以及黑伯等人的面,宣读了来自丞相府的指令。
指令中,并未对“张氏管理法”本身做出评价,但明确提到,皇帝陛下留意到北地郡呈报的“增效之法”与“运载之器”,对此“颇感兴味”。鉴于献策者张三(此时已不再是纯粹的刑徒身份)于此道“似有专长”,特令其即日启程,前往咸阳,听候任用。
旨意宣读完毕,所有人都用一种难以置信的目光看着张三。
从边境刑徒,到咸阳陛见!这简直是鲤鱼跃龙门!
黑伯用力拍了拍张三的肩膀,眼神复杂,最终只化为两个字:“保重!”
张三站在原地,手中握着那份象征着他命运转折的指令,心中百感交集。饥饿、囚牢、木桎、鞭策、寒风、工地的尘土……过往数月的艰辛一幕幕在眼前闪过。
他终于,凭着现代的知识和一股不肯服输的韧劲,为自己在这煌煌大秦,硬生生凿开了一道缝隙!
然而,踏入咸阳,直面那个时代最顶尖的权力核心和最复杂的政治漩涡,等待他的,是真正的机遇,还是更深不可测的危机?
那个在传说中威严莫测、千古一帝的秦始皇,又会如何“任用”他这个满脑子“奇谈怪论”的穿越者?
新的挑战,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