塞外的风，像裹着沙子的鞭子，抽得人脸生疼。张三站在一段正在修筑的长城墙体旁，望着眼前如同蚁群般蠕动的役夫队伍，心里拔凉拔凉的了。
他被发配到的这段长城，位于北地郡，远离中枢。监管他们的，是一个面色黝黑、法令纹深如刀刻的军侯，名叫黑伯。黑伯治军，只有一个字：严。动辄打骂，工期催得极紧，役夫们怨声载道，但敢怒不敢言，气氛压抑得如同暴风雨前的闷雷。
张三被编入一个五十人的小队，每日的工作就是开山取石、夯土筑墙。沉重的劳役，粗糙的食物，以及监工士卒不时落下的皮鞭，让他迅速体会到了什么叫“福报”。几天下来，他手上磨满了水泡，肩膀被磨破，整个人瘦了一圈，比在互联网公司连续加班一个月还要憔悴。
“不行，再这样下去，没等见到秦始皇，我先累死在这里了。”张三一边费力地搬起一块石头，一边在心里疯狂吐槽，“这项目管理水平太原始了！纯粹是人力堆砌，毫无效率可言！”
他想起了自己在第二章泥地上画出的那些“蓝图”。KPI，绩效考核…在这里，似乎有了用武之地，虽然听起来无比荒谬。
晚上，在拥挤不堪、气味熏人的役夫营棚里，张三凑到黑伯身边。黑伯正就着微弱的油灯光亮，查看竹简上的工期记录，眉头紧锁。
“军侯，”张三小心翼翼地开口，“小人有一法，或可提升筑墙之速。”
黑伯眼皮都没抬，冷冷道：“休要聒噪，完不成工期，尔等皆要受罚！”
“军侯明鉴，”张三不气馁，压低声音，“如今众人混作一团，有力者偷闲，体弱者受欺，工期自然迟缓。若将五十人分为五‘敏捷小组’，每组十人，选定小组长，分工明确。一组专司取石，一组负责运输，一组夯土筑基…每日为各组设定需完成的土石方量，此为‘关键绩效指标’，达标的，当晚餐食多加一勺粟米，或奖半日休憩。未达标者，小组连坐受罚。如此，赏罚分明，众人为了自身利益，必争先恐后，效率自然提升。”
黑伯终于抬起头，浑浊的眼睛里闪过一丝精光。他治军多年，深知赏罚的重要性，但如此细致地将赏罚与具体劳作量挂钩，并分组竞赛，却是闻所未闻。
“ Agile…小组？K…P…I？”他重复着这几个拗口的词汇，满是怀疑，“此等奇谈怪论，从未听闻！”
尽管怀疑，但眼看工期日益紧迫，黑伯决定死马当活马医，让张三在他直属的这个五十人队里试试。
改革伊始，一片混乱。习惯了混日子的役夫们对“分组”、“考核”极度不适应，小组长也不会管理，场面一度比之前还要糟糕。其他小队的监工和役夫都在看笑话，嘲讽黑伯病急乱投医，信了一个疯子的胡话。
张三顶着巨大的压力，亲自下场指导。他教小组长如何分配任务，如何记录每人每天的“工作量”，如何在休息时给组员打鸡血——虽然打的都是“多加一勺粥”之类的现实鸡血。他将互联网公司那套“敏捷开发”、“站会”、“复盘”的模式，硬生生套用在了筑城工地上，虽然不伦不类，但框架总算搭起来了。
几天后，奇迹发生了。当每个小组的“绩效”被公开，赏罚真正落地后，人性的驱动力开始显现。为了多得一口吃的，为了能多休息半天，各组内部开始自发地互相督促，体强者主动多承担，体弱者也不敢过于偷懒。甚至有人开始琢磨如何更省力地抬石头，如何更高效地夯土。
张三所在小队的筑墙速度，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提升，很快就超过了其他同等规模的队伍！
黑伯看着竹简上记录的数字，震惊得说不出话来。他再次看向张三时，眼神彻底变了。这个言语古怪的囚徒，竟然真有化腐朽为神奇的本事？
“张氏管理法”在黑伯的默许下，迅速在他的直属队伍里稳固下来。虽然过程依旧辛苦，但有了明确的目标和即时的激励，役夫们的怨气反而比之前少了些，毕竟，努力是能看到回报的。
张三也凭借这套方法，在黑伯手下获得了些许“特权”——他不用再去做最重的体力活，而是更多地负责记录、协调和“管理”。这让他有了更多的时间和精力去观察和思考。
他看着役夫们用最原始的方法搬运巨石，汗如雨下，效率低下。一个熟悉的画面在他脑海中闪现——工地上的独轮车。
一个念头在他心中滋生、壮大。绩效考核只是软件层面的优化，如果能加上硬件的革新呢？
他找到黑伯，信心满满地说：“军侯，若想让效率再翻一番，小人还需一物——请给小人一些木材和工具。”
黑伯看着他眼中熟悉的光芒，那是上次他在泥地上画策时的光芒，心里不由得一跳。
“你……此次又要作何妖？”他下意识地用上了“作妖”这个词，语气复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