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栈内凉风绕梁，比街上的暑气舒心太多。我刚落座斟茶，架上的灯笼就晃得急切：
“我的壳啥时候画完啊？”
“那画美人的，真能画出顶好的？”
“你咋还不带他见云浮公主？”
“再催催那些画师呗！”
我屈指弹了弹灯笼壳，“噗”的一声轻响，灯笼圆滚滚的身子一缩，立马安静了。过了好会儿，才细声细气地说：“这壳我可喜欢，千万别弹破了。”
“知道了，小啰嗦。我跟画师约了明早，今天才过一半，哪能这么快？”我抿了口茶，“再说画画得看心境，天天催着画，要是画砸了，我可不会再花钱买新的。”
灯笼蔫蔫地缩在架子上，瞧着满是委屈。一旁的小莲忍不住笑出了声：“慕瑶，拿到画咱们就要走吗？”她眼底满是不舍，“永和城的好吃的太多了，我都还没尝遍呢。”
“放心，”我眨眨眼，“我也没吃够。接下来还有几天，咱们慢慢吃。”
“哼，亏你是女鬼，不然吃这么多，哪家夫君养得起？”灯笼在旁阴阳怪气。
小莲眉梢一挑：“要你这没性别的灯笼管！我自己就能养活自己，要夫君干啥？夫君能有慕瑶好？”
灯笼“咚”地跳上桌子，眼看又要念叨，我慢悠悠端起茶杯：“唉，今天买画，可花了不少银子。”它立刻装模作样在桌上滚了圈，乖乖跳回架子。
屋里重归安静，我却想起件事，低声问：“司衡，以前碰到礼仪规矩，你说得头头是道，我还以为你书读得多。可今天青楼里的事，总不能是书上写的吧？你是不是还有事瞒着我？”
司衡轻叹了声：“小新娘，你如今越来越聪明了。不过这也没什么不能说的，我能化成人形后，在人世间待了几百年。交过朋友，见过不少人心，也护过可怜的女子。”他顿了顿，连忙补充，“你放心，只是怜惜弱小，绝没有别的出格举动和心思。”
我小声嘟囔：“男人的嘴，骗人的鬼。”
司衡苦笑：“这次我真没骗你。别忘了，当初我是妖身，哪怕跟人走得近了，时间长了，都可能耗损对方的生气。况且还得担心被人发现，我哪敢付出真心？”他声音软了些，“慕瑶，如今我已不是妖怪，心思更沉，眼界也更宽。你的出现，是上天在最好的时候，给我的最好缘分。”
他说得真挚，我不由得信了几分，却又冒出个念头：“所以……你是去青楼当女子了？不然怎么对那些事这么清楚？”比如牡丹妈妈的心思，她攒好名声的法子，还有莲心的想法。这也不是没可能，司衡样貌俊美，皮肤像上好的冷玉，眉眼带着股凌厉劲儿，要是稍稍装扮，扮成英姿飒爽的姑娘，也没什么违和感，不过是骗骗人罢了。
司衡又气又笑：“小新娘，你的奇思妙想越来越多了。”他声音轻了些，“我曾认识个人，他是世上最洒脱的剑客。我陪他来过青楼，他爱上了一个女子……”说到这，他声音暗了下去，“我陪了他很久，久到对青楼的事都摸得透透的。”
他语气低落，像是陷进了过往的回忆里。我也想起他那道嵌进骨头的锁链——以前他一个人被锁在那儿，动弹不得，是怎么熬过来的？我俩都没再说话，屋里静得能听见呼吸声。
司衡大概察觉我情绪低落，突然笑了声：“慕瑶，闭上眼睛。”我下意识照做，只觉得心神一沉，再睁眼时，已经到了那片茫茫雪洞。
酷暑骤变严冬，寒气逼得我打了个冷战，连忙冲进山洞，钻进白轩床上堆着的皮毛里。刚裹紧皮毛，就听见皮毛摩擦的声响，还有铁链轻轻碰撞的声音。
我睁开眼，腰上突然传来一股力气，整个人被搂进了司衡怀里。他笑着，俊美的脸近在眼前，身下的皮毛柔软顺滑，将我的身子牢牢裹在他怀里，半点动不了。
“小新娘。”他声音轻得像烟，却带着烟的缠绵，在我耳边绕着，“我确实在青楼待了很久，但跟你想的完全不一样。不过……有些事，夫君见得多了，也学了些。”
“什么事？”我脑子有点懵，总觉得他笑得不对劲，却又说不上来。
司衡勾了勾唇角：“那……我就让你见识见识。”他伸出温热的手，从我的额头、鬓角、脸颊，慢慢滑到脖颈，最后停在耳朵上。动作轻得像摸云纱，可指尖又细又糙，还带着暖意。下一刻，他温热的手指捏住我软乎乎的耳朵，轻轻揉搓起来。
这明明是很平常的动作，可随着他手指时不时轻点，我却忍不住喘了口气，浑身都热了起来：“你……你干什么？”我想着该凶巴巴地瞪他，可说出的话却又软又甜，像化了的糖。
司衡笑出声：“小新娘，夫君只是想让你知道，我在青楼待着，也不是一事无成。比如怎么取悦心上人，我也学了些。”他凑近我，声音里满是温柔，“如今……我只想让你开心。”
他乌黑的头发从肩头滑下，俊美的脸在我眼前放大。下一秒，我整个人都陷进了满是他气息的浪潮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