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考前夕,空气粘稠得像是凝固的蜜糖,甜腻中透着压抑。
整个青藤中学都陷入一种诡异的狂热。
走廊里,教室里,食堂里,窃窃私语声汇聚成嗡鸣的背景音,而所有话题的中心都指向一个名字。
“李明”。
或者说,江淮。
他打着哈欠走过,能清晰地感觉到那些目光像无数只细小的爬虫在他身上探寻着什么。
敬畏,好奇,还有藏不住的恶意。
他懒得理会。
上课睡觉,下课神游,日子过得像一潭死水。
只有他自己知道,在这潭死水之下是什么样的滔天巨浪。
余光里,他偶尔能瞥见沈七和班长王浩在角落里嘀咕。
那两人的表情,与其说是在正常交流,不如说是在策划着某种献祭仪式,而王浩脸上那种狂热的使命感让他几乎想笑。
“幼稚。”
江淮在心里评价道,翻了个身,继续补觉。
直到最后一节自习课。
“叩,叩,叩!”
剧烈的敲击声将江淮从混沌的梦境中拽了出来,他抬起头,满脸被打扰的起床气。
“吵什么?天塌了?”
映入眼帘的是班长王浩那张写满了“正义执行”和“愚蠢的优越感”的脸。
“李明!”王浩的声音里透着压抑不住的兴奋,“明天月考,我特地给你打印了考场安排,怕你睡过头!”
一张散发着墨香的A4纸,“啪”地一声被拍在江淮桌上。
那动作,潇洒中透着一股施舍的意味。
江淮瞥了他一眼,没说话。
王浩见他没反应,向前一步,压低了声音,用一种宣读最终判决的语气,一字一顿地说道:
“听清楚了!第一场语文,上午九点整!地点,在旧体育馆!”
他特意加重了“旧体育馆”这四个字,眼神死死地盯着江淮,仿佛在欣赏他即将掉入陷阱的蠢样。
旧体育馆?
江淮心中冷笑一声,面上却依旧是那副睡眼惺忪的模样。
他慢悠悠地拿起那张纸,眯着眼,像是在费力地辨认上面的字。
然后,他的眼睛倏地亮了。
“哇!”
江淮猛地抬起头,脸上瞬间堆满了“惊喜”与“感激”,那表情真诚得能骗过测谎仪。
“班长!太谢谢你了!你真是我们班最负责的好班长!要不是你,我肯定记错了!”
他对着王浩竖起一个大大的拇指。
“九点,旧体育馆!放心!我记住了!保证准时到!”
这副感恩戴德的模样,让王浩的虚荣心得到了巨大的满足,他挺直了胸膛,带着胜利者的姿态,转身离去。
在他转身的刹那,江淮脸上的表情瞬间收敛,只剩下一片深不见底的平静,和一丝几乎无法察觉的玩味。
他又趴下了。
仿佛刚才那场拙劣的表演,耗尽了他全部的精力。
周围那些偷窥的视线,也从期待变成了茫然和鄙夷。
“真信了?”
“笑死,这智商是怎么敢挑战沈七的?”
“明天有好戏看了。”
放学路上,江淮哼着不成调的小曲。
他从口袋里掏出那张A4纸,展开。
看着上面被刻意加粗放大的“旧体育馆”,他嘴角的弧度越来越大。
“用一个三年前就被鉴定成危楼,禁止所有人入内的地方来当考场……这个谎言,真是连掩饰都懒得掩饰了。”
这根本不是阴谋。
这是在用傲慢告诉他:我们就是要用最愚蠢的方法,让你身败名裂。
因为在他们眼里,他,江淮,只配得上这种低级的伎俩。
“有点意思。”
他随手将纸团揉成一团,手臂轻轻一扬。
纸团在空中划过一道完美的抛物线,“咚”的一声,精准落入十几米外的垃圾桶。
“既然舞台已经搭好,观众也已就位。”
江淮停下脚步,抬头看了看被夕阳染成血色的天空,嘴角的笑容带上了一抹森然的冷意。
“那作为主角,要是不来一次惊艳的谢幕,岂不是太不给面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