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黑风崖去的路比来时更难走。沈辞跟着老者深一脚浅一脚地踩在碎石上,怀里的青铜碎片不时泛起微热,像是在感应另一块碎片的位置。
老者走得极稳,虽瞎了左眼,却对路况了如指掌,遇到松动的石头总会提前提醒,显然在这一带转悠了不少时日。
“快到崖边了。”老者突然停步,指着前方雾气渐浓的地方,“焚心洞的入口在崖壁中间,得从侧面的石缝爬下去。”
沈辞探头望去,只见崖壁上果然有一道窄缝,仅容一人侧身通过,石缝里隐约能看见人工开凿的石阶,蜿蜒向下延伸,被雾气遮得看不真切。
“墨尘当年就是从这里下去的。”老者的声音沉了沉,“我师兄的罗盘指针一直指向这里,想必他也是被诱进了焚心洞。”
沈辞摸出那半块“炎”字牌,又看了看老者手里的“燃”字牌,心跳不由得加快:“现在就用聚气丹吗?”
“不急。”老者从药篓里拿出绳索,一端系在崖边的老松树上,另一端扔向石缝,“先下去再说。这丹药的效力只能维持一个时辰,得省着用。”
两人抓着绳索,小心翼翼地顺着石缝往下爬。石阶又陡又滑,长满了青苔,沈辞好几次差点踩空,都被老者及时拉住。崖壁上渗着水珠,冰凉地打在脸上,混着雾气,让人几乎喘不过气。
爬了约莫一炷香的功夫,脚下终于踏上了平地。眼前是个仅丈许宽的平台,平台尽头有道巨大的石门,门上刻着与青铜碎片相似的火焰纹路,只是纹路中间缺了一块,显然是双符合璧的位置。
“这就是焚心洞的入口。”老者指着石门,“你看那凹槽,正好能放下两块碎片。”
沈辞凑近细看,石门中央果然有个巴掌大的凹槽,形状与青铜碎片严丝合缝。他刚想拿出碎片试试,怀里的“炎”字牌突然剧烈发烫,老者手里的“燃”字牌也泛起红光,两块碎片像是被无形的力量牵引着,竟开始微微颤动。
“来了!”老者低喝一声,“黑风老妖回来了!”
话音刚落,崖顶传来震耳的嘶吼,狂风裹挟着沙石从上方砸下来,平台上的雾气瞬间变得浑浊。沈辞抬头,只见一道黑影从崖顶掠过,巨大的翅膀遮天蔽日,正是黑风老妖!
“它发现我们了!”老者将“燃”字牌塞进沈辞手里,“快!把两块碎片放进凹槽,我来拖住它!”
沈辞接过碎片,指尖被烫得发麻。他看着老者从药篓里抽出一柄短匕,匕身泛着幽蓝的光,显然淬了毒,心里顿时一紧:“你一个人……”
“别废话!”老者推了他一把,“你催动引火符的同时,石门会打开,进去后找凌火,告诉他墨尘的阴谋!这是唯一的机会!”
黑风老妖的嘶吼越来越近,巨大的爪子已经探到平台边缘,碎石被抓得飞溅。老者大喊一声,挥着短匕冲了上去,匕身的蓝光与老妖的黑影撞在一处,瞬间爆发出刺目的光芒。
沈辞咬紧牙关,不再犹豫。他掏出聚气丹,塞进嘴里——丹药入口即化,一股灼热的气流瞬间从丹田升起,顺着经脉往四肢百骸涌去,疼得他差点叫出声。
“凝神!把气往手掌聚!”老者的声音从打斗声中传来。
沈辞强忍着经脉的灼痛,按照老者说的,集中精神引导气流。他能感觉到那股热气渐渐汇聚到掌心,与青铜碎片的温度融为一体。他颤抖着将两块碎片对准石门的凹槽,轻轻放了进去——
“咔哒。”
碎片完美契合,凹槽周围的火焰纹路突然亮起,红光顺着纹路蔓延,很快布满了整道石门。两块碎片上的“炎”与“燃”二字重叠,发出耀眼的光芒,仿佛有真的火焰在纹路里燃烧。
“就是现在!”
沈辞将凝聚了真气的手掌按在碎片上。
“轰!”
红光骤然爆发,整道石门剧烈震动起来,发出沉闷的声响。火焰纹路里喷出灼热的气浪,沈辞被掀得后退几步,却死死盯着石门——只见厚重的石门正在缓缓向内打开,门后是漆黑的洞口,隐约能听见里面传来兵器碰撞的声音。
“凌火!”沈辞大喊一声,顾不上回头看老者,转身冲进了洞口。
他刚进去,身后的石门就开始缓缓关闭。透过门缝,他看见老者被黑风老妖的爪子扫中,踉跄着后退,却依旧挥着短匕,死死挡在门前。
“保重!”沈辞的声音哽在喉咙里,石门彻底合上,隔绝了外面的嘶吼与打斗声。
洞内一片漆黑,只有墙壁上镶嵌的夜明珠散发着微弱的光,照亮了一条蜿蜒向下的通道。空气中弥漫着硫磺的味道,热得像蒸笼,与外面的阴冷截然不同。
沈辞沿着通道往前走,越往里走,兵器碰撞的声音越清晰。他能听出其中一道声音很熟悉,是短刀劈砍的脆响,正是凌火的断水刀!
“凌火!我来了!”他循着声音跑去,转过一个弯,眼前豁然开朗——
这是个巨大的溶洞,洞中央有座石台,石台上插着半截剑身,剑身燃烧着幽蓝的火焰,正是离火剑!石台周围,凌火正与一个穿灰袍的人缠斗,正是碎片上映出的那个灰袍人!
凌火的红衣上沾了不少血迹,显然已经打了很久。他手里的断水刀不知何时已经出鞘,刀身泛着银光,每一次劈砍都带着凌厉的风声,却被灰袍人轻巧地避开。
灰袍人手里握着柄长剑,剑身缭绕着黑雾,招式阴柔诡异,总能从刁钻的角度袭来。他看着凌火,嘴角噙着冷笑:“琼山的小崽子,就这点能耐?你师父当年都不是我的对手,何况是你?”
“墨尘!你这个叛徒!”凌火的声音带着怒意,断水刀突然加速,刀身燃起火焰,正是火雷之拳的内劲灌注其中,“我师父就是被你害死的!”
“害死?”墨尘嗤笑一声,“他是自不量力,非要护着那铸剑师,坏我的好事。离火剑本就该归我,谁挡路,谁就得死!”
他说着,长剑突然暴涨出三尺黑雾,直刺凌火心口。凌火横刀去挡,黑雾却像活物般缠上刀身,腐蚀出“滋滋”的声响。
“不好!”沈辞看得心头一紧,刚想冲上去帮忙,却见凌火突然侧身,断水刀从黑雾的缝隙中穿过,直劈墨尘的手腕。
墨尘没想到他如此顽强,慌忙后退,手腕还是被刀风扫中,划开一道血口。他眼中闪过狠厉,长剑回收,黑雾凝聚成球,朝着凌火掷去。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沈辞突然想起怀里的青铜碎片——不对,碎片已经留在石门上了!他下意识地摸向腰间,却摸到了一样东西——是凌火之前给他的避瘴丹瓷瓶!
他想也没想,抓起瓷瓶就往黑雾扔去。瓷瓶撞上黑雾,“啪”地碎裂,里面的药粉与黑雾接触,竟发出“滋滋”的声响,黑雾瞬间消散了大半。
“什么人?”墨尘一惊,转头看向沈辞。
凌火抓住这个机会,断水刀带着火焰直扑墨尘面门:“就是现在!”
墨尘被前后夹击,仓促间只能举剑格挡。只听“当”的一声脆响,断水刀与长剑碰撞,火星四溅。墨尘被震得后退几步,惊讶地看着凌火:“你的火雷之拳……怎么会突然精进这么多?”
凌火没有回答,只是看了眼沈辞,眼神里闪过一丝暖意,随即又转向墨尘,刀身的火焰更盛:“为了师父,为了师兄,今天我就要替琼山清理门户!”
沈辞看着两人再次缠斗在一起,离火剑在石台上燃烧着幽蓝的火焰,映得整个溶洞忽明忽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