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公子罗俊
晨光熹微,透过雕花木窗洒入厢房。刘文盘膝坐于榻上,缓缓收功。一夜调息,不仅驱散了昨夜交锋的疲惫,更让他对体内融合的内力有了新的体悟。岐伯的传承与这具年轻身体的契合度,似乎比预想中更高。
门外传来轻柔的叩门声,伴随着一个年轻却略显沙哑的声音:“刘大夫可起身了?罗俊前来拜谢。”
罗俊?罗老爷之子?刘文心中一动,起身整理衣袍。该来的总会来。
打开房门,只见一位身着素色锦袍的年轻公子立于门外。他约莫二十出头年纪,面容与床榻上的罗老爷有五六分相似,却更为俊朗,只是眉宇间笼罩着浓得化不开的忧色,眼眶微陷,显然多日未曾安眠。他身形挺拔,但仔细看去,步履间似有细微凝滞,呼吸也比常人稍显急促。
“罗公子不必多礼,请进。”刘文侧身让开。
罗俊步入房内,郑重其事地躬身行了一礼:“昨夜多谢刘大夫出手,稳住了家父的病情。此恩罗俊铭记于心。”
“医者本分,公子言重了。”刘文还礼,目光却敏锐地捕捉到罗俊行礼时,右手下意识地轻按了一下左胸上方靠近肩膀的位置,虽然动作极快,但未能逃过刘文的眼睛。那是云门穴所在,与呼吸、肩臂发力密切相关。
“家父卧病多日,府上延请多位名医皆束手无策,言称……言称准备后事。”罗俊声音低沉,带着压抑的痛苦,“唯有刘大夫,昨日施针后,家父气息竟平稳了许多。刘大夫是真正的神医!”
刘文请罗俊坐下,看似随意地问道:“罗老爷发病前,可有何异常?或是接触过什么特别的人、物?”
罗俊闻言,眼神微微一凝,下意识地瞥了一眼房门方向,才低声道:“家父一月前外出访友归来后,便偶有不适,初时只是精神倦怠,并未在意。直至半月前,突然昏迷不醒,病情急速恶化。”他顿了顿,声音更低,“至于接触之人……家父归来后,除了府中亲信,并未多见外人。只是……”
“只是什么?”刘文追问。
罗俊脸上闪过一丝犹豫,最终还是说道:“只是家父昏迷前几日,曾与王管家在书房密谈许久,出来后神色颇为凝重。不久后便……”他没有再说下去,但意思已然明了。
刘文心中雪亮,这与他的猜测不谋而合。王彪的嫌疑越来越大。
“罗公子,”刘文话锋一转,目光落在罗俊的左肩上,“你近来是否觉得左肩云门穴周遭时有酸胀,运功行气至此处,偶有滞涩之感?”
罗俊浑身一震,眼中爆出难以置信的光芒:“刘大夫如何得知?!此事我从未对任何人提起!只以为是近日忧心父亲,休息不佳所致。”
“并非全然是劳累之故。”刘文神色凝重,“若刘某所料不差,罗公子是否曾试图以内力为罗老爷疏导经脉?”
“是!”罗俊脱口而出,“约十日前的深夜,我见父亲气息愈发微弱,心中焦急,便想以自身内力护住父亲心脉,谁知内力刚输入不久,便觉一股阴寒之气反噬而来,直冲我手太阴肺经,自那时起,左肩便时常不适。”
果然如此!刘文心中暗叹。这罗俊孝心可嘉,却不知凶险。噬魂神功的邪异内力岂是等闲,若非他修为尚可且及时撤力,恐怕早已遭重创,步其父后尘。
“罗公子,你并非简单劳累,而是被罗老爷体内那股邪异内力所波及。”刘文沉声道,“此力阴毒无比,擅能侵蚀他人经脉。幸而你当时输入内力不多,且撤力及时,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罗俊脸色瞬间煞白,后怕不已:“竟……竟是如此?!那刘大夫,我父亲他……”
“罗老爷病情复杂,那股邪力已盘踞心脉,根深蒂固。”刘文坦言,“需循序渐进,以金针渡穴之术,辅以特定药石,方有驱除之望。但此过程凶险,且……”他意味深长地顿了顿,“恐有人不愿见罗老爷痊愈。”
罗俊不是愚钝之人,立刻明白了刘文的弦外之音。他双手紧握成拳,指节因用力而发白,眼中闪过愤怒、挣扎,最终化为一片坚毅。
他猛地站起身,对着刘文再次深深一揖:“刘大夫,罗俊虽不才,但也知是非黑白。无论付出何种代价,恳请刘大夫全力救治家父!府中一切资源,任您取用。若有宵小作梗,”他眼中寒光一闪,“我罗俊第一个不答应!”
这一刻,这位年轻公子身上散发出的决绝气势,让他仿佛瞬间成熟了许多。
刘文看着眼前的罗俊,心中稍安。在这诡异的罗府中,他终于找到了一个可能的盟友。罗俊的信任和支持,至关重要。
“既然如此,刘某必当尽力。”刘文点头,“今日还需再为罗老爷施针。此外,公子左肩的隐患,也需尽早处理,以免留下后患。”
“有劳刘大夫!”罗俊感激道。
当下,刘文便让罗俊坐好,取出银针,为其疏导云门穴周遭郁结的气血。施针过程中,刘文能清晰地感觉到,罗俊体内基础颇为扎实,内力纯正阳刚,与罗老爷同出一源,显然家学渊源。这也让他对治愈罗老爷多了几分信心。
然而,就在银针落下,内力缓缓渡入之时,刘文敏锐的灵觉忽然捕捉到,窗外回廊远处,似有一道阴冷的目光一闪而逝。
王彪……还是在暗中窥视吗?刘文心中冷笑,手上动作却丝毫未停。
这罗府的风浪,因罗俊的明确表态,恐怕要掀得更高了。而真正的较量,此刻才真正开始。
(第三十一章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