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府正厅的烛火彻夜未歇,林知锦捧着刚誊抄好的防治方案,指尖沾着墨渍,却顾不上擦拭。案上堆叠的疫区民情册,每一页都记着村落名称、染疫人数与存药数量,红笔圈注的“危急”字样,在烛光下格外刺目。
萧御珩站在窗前,玄色常服上还沾着夜露,他看着林知锦俯身疾书的身影,喉结微动,终是将那句“夜深了”咽了回去——此刻的边陲,没有喘息的余地。
天未亮,林知锦便跟着军医营出发了。马车行至城郊流民营,一股刺鼻的草药味混杂着霉腐气息扑面而来。她掀开车帘,见几个病患蜷缩在破草席上,嘴唇泛着青紫,孩童的啼哭断断续续。
营中医官迎上来,声音沙哑:“林姑娘,昨夜又添了十七个重症,药材只够支撑三日了。”林知锦心头一沉,从怀中取出《曜朝秘史》,指尖划过书页空白处——她曾在此记下北疆草药分布,此刻这模糊的字迹,成了唯一的希望。
营外忽然传来一阵轻响,林知锦抬眼望去,见一个身着灰布短打的杂役正弯腰收拾药渣,袖口露出半枚熟悉的银纹——那是她与李瑾约定的暗号。杂役似是察觉她的目光,不动声色地将一个油纸包塞进药筐底层,转身退去。
待无人注意时,林知锦掀开油纸,里面裹着一张小字条,字迹潦草却清晰:“京中密令,太子党欲截太医营药材,三日后至。”她攥紧字条,指尖泛白,原来这场疫乱背后,还有京城的暗流在涌动。
萧御珩亲率亲兵去山中采挖草药,临行前将一枚暖玉塞进林知锦手中:“北疆晨露寒,别冻着。”林知锦攥着那枚还带着他体温的玉,望着他策马远去的背影,忽然想起《秘史》中记载的“北境疫乱,三皇子亲赴险地,左臂中蛇毒”,更想起李瑾字条里的预警。
她猛地追出两步,却只来得及看见烟尘卷起,最终只能将担忧与密报压进心底,转身走进流民营,一边指导医官熬制改良后的汤药——那是她结合现代防疫知识,用当地草药调配的方子,一边暗中安排沈砚增派兵力,守在药材运输的必经之路。
午时的日头毒辣起来,林知锦额间的汗顺着鬓角滑落,滴在病患的手腕上。她正为一个老妪诊脉,忽闻营外传来兵刃相接的声响,沈砚快步进来禀报:“姑娘料事如神!果然有蒙面人截杀药材商队,已被我们拿下,搜出了太子府的令牌!”
林知锦松了口气,刚要起身,却见另一个亲兵抱着人奔来,那亲兵左臂肿胀发黑,正是蛇毒的症状。她心头一紧,快步上前查看,指尖触到亲兵肌肤的瞬间,竟与萧御珩临行前的眼神重合。她强压下慌乱,从药箱中取出阿阮所赠的解毒膏,一边涂抹一边吩咐:“快去找将军,让他回来验毒!”
暮色四合时,萧御珩终于带着草药归来。他刚下马,便被林知锦拉着查看手臂,见肌肤光洁无损,她悬着的心才落下。“你怎知我会遇蛇,又怎知有人截药?”萧御珩看着她泛红的眼眶,声音放柔。林知锦避开他的目光,将李瑾的字条与太子府令牌递过去:“是京中有人递来消息。”
她没说李瑾的身份,也没提《秘史》的预警——有些秘密,还不到揭开的时候。篝火旁,医官们正忙着分发新采的草药,病患的呻吟声渐轻,林知锦望着跳动的火光,忽然明白,她与萧御珩,早已在这条改写历史的路上,成了彼此最坚实的依靠。